时择简单给陈嬷嬷的双手涂抹了伤药，出来想看看肖昀砚有没有出清音宫的，正巧看到对面帘子撩起来的马车里探出身子的少女。

四目相对，姜蔻感觉他的眼睛一亮。

“哎小王妃！”时择冲她招手，快步下了马车，“你在刚好，替我帮陈嬷嬷个忙，将她后背的衣服弄上去，我怕时间久了，伤口和布料黏在一块。”

总归他是男子，很多事不方便他来做。加之听说过姜蔻给肖昀砚包扎伤口的事，认定她很可靠。

姜蔻想想是这道理，衣服沾到伤口上很难受，也就道了声“好”进入那一架马车。

时择站在外面看着半撩起的帘子，一副状况不妙便冲上去的架势。

余光走进一抹玄色身影，时择下意识地朝他看去，来人脸色比周遭的夜色深沉，浑身裹挟着晦暗的阴郁气息。

“阿砚。”他蹙了蹙眉心，走向他压低嗓音，“娘娘为难你了？”

“她能怎么为难我。”肖昀砚讥诮嘲弄地出声，意识到情绪外露，兀自转开话题，“蔻蔻呢？”

很少听他这样叫姜蔻的时御医陡然转不过弯来了，静了半晌才匆忙答道：“在那跟陈嬷嬷待一起，我叫她……”

“那我们坐这辆。”男人自顾自地上了已基本成为姜蔻专属的马车。

时御医呆了呆，思及他一定心情很差劲，否则不会宁肯打断他的话也要早点上马车离开。

一拍脑门，他“噢噢”着跟上。

身边没有婢女协助，姜蔻颇为费力地慢慢将陈嬷嬷衣裳弄开，到一小半时马车驶动，所幸速度慢，于她正做着的事儿无影响。

待完全除去陈嬷嬷后背的衣物，姜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伤痕……道道青紫却几乎不出血，是如何造成的？

细长的柳条鞭打下来，一下两下没什么，次数多了能要人半条命，有几下特别重的便是严画亲自上手，导致都出了血。

姜蔻看得心惊胆寒，赶忙敲了敲马车，“有谁能听见吗？让时御医来给陈嬷嬷看看吧。”

马车停下，不久后时择的声音传来，“小王妃，本御医在这，你下来呗，去后面跟阿砚坐。”

眼前情况特殊，姜蔻没有犹豫地照做了，一进去看到男人神色沉沉地靠窗闭着眼。

时择也见到陈嬷嬷的伤，难得暴躁地低声骂了娘，德妃下手真狠，要叫阿砚看见这幕，绝对更恼火。

姜蔻慢吞吞地坐到男人身旁的位置，觉得他此时此刻心绪不稳定少招惹为好，却突然被捉住了手。

肖昀砚紧握她的左手，在她发出抗议前便哑着嗓子道：“让本王冷静会。”

……你想冷静拉着我手干嘛？我又不是冰块！

姜蔻“敢怒不敢言”，距离近，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燥郁的低气压。

得，母子俩铁定吵崩了。

她不说话，默默将头转到另一边，借着翻飞的小窗帘子看外面的景象。

在某个瞬间，肖昀砚侧眸望向兴致勃勃看“夜景”的少女，喉结上下滚了滚，墨染的瞳眸昏暗异常。

同样从污泥里走出来，兴许她的是更烂的污泥，为何她偏偏能存有一丝他奢望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