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学校有尖子生的同时，就会有不学无术，拉低班级整体成绩的学生。

他们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在人际交往方面是一把好手，从酒吧老板到小卖铺大爷，各个都是他们的兄弟。

程昊就是这类人中的佼佼者，也是赵慧子同桌，追了赵慧子一年。

“你在哪？”赵慧子直奔主题。

程昊还以为接错了电话，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定之后才惊讶的说：“欸哟，我的姑奶奶，您怎么想起孙子我了？”

程昊在别人面前是大爷，在她面前总不惜以晚辈自称博取她的注意。

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低三下四才能追到姑娘的。

“在哪？”赵慧子又问了一遍。

程昊那头吵的很，他捂着手机往外走了一段才对赵慧子说：“我在暮起啊，怎么啦？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赵慧子蹦下床，一边利索的脱掉自己睡裤，一边说：“我马上到。”

“啊，你来干嘛？这儿不好玩，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赵慧子直接掐了电话。

暮起是个小酒吧，偷摸着开在一条小巷里，专门赚未成年的钱，一、二、三中和职高。

就连处在大老远的师大附中，都有不少学生往这儿跑，可以说是各大中学妖魔鬼怪的朝圣地，门口还发展了一系列产业链，不要身份证就能住的宾馆之类的。

赵慧子没来过这地方，但是听说过，知道大概的方位，只是等她到了，瞎摸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对应的招牌。

走错地儿了？

赵慧子拨通了程昊的电话，他似乎是拿着手机等，通了没一秒就接了。

“你到啦？”

“啊。”赵慧子奇怪，“暮起在哪呢？”

“你等等啊……”程昊没挂电话，但是没半分钟，就听见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手机还开着灯，举头顶上瞎晃，“这儿呢！来！”

赵慧子小跑过去：“你从哪钻出来的？”

“暮起不就在这嘛。”程昊随手一指。

赵慧子跟着看过去，一个两层的店面，招牌也不小，横了半边天，五个硕大的英文字符——MOOQI。

赵慧子：“……”

感情暮起是个英译名……

“你怎么来找我啦？”程昊领着她进去，问，“想我啦？”

赵慧子把单肩背着的包绳从脑袋上挎过去，改成斜跨的，没细说：“家里闷，出来透透气。”

“那你等我会儿，我跟他们说一声就走，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不。”

两人进了屋，外头还亮堂着，顿时就陷入了一片迷离闪烁的灯光中，音乐声音巨大，盖住了其他一切声响。

程昊没听清她说什么，回头“啊？”了一嗓子。

“咳咳。”赵慧子清清嗓子，对着他一声大喊，：“不走！”

程昊惊：“……？？”

主要是，赵慧子平时在学校特别高冷，虽然也不学习，但也不跟他们似的瞎玩。

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有男生常约她，从来没约出来过，甚至背后还有人说她假清高，嚼过不少舌根。

也就他仗着同桌的身份，偶尔还能和她一起吃顿饭，接到她一个月一次的电话。

这还是赵慧子第一次找他玩。

不对劲。

程昊心想。

他伸着脑袋过去问：“出啥事儿了？”

喻霈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不开心？”他又问。

赵慧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问他：“坐哪？”

程昊撇撇嘴，带她去了跟朋友订好的位置。

一见程昊把赵慧子带来了，坐在位置上摇头晃脑的一群人就疯狂拍桌子起哄。

“这谁啊？！”

“我们慧子大小姐呀！”

“惠子大小姐下凡体验我们不着调的生活啦？”

“哎哟，不是从来都约不出来的吗？”

“程昊你牛逼啊！大小姐都能被你泡到手！牛.逼！”

赵慧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一圈，十来个人，三个同班同学，两个隔壁班的，另外的都不认识，但有些面熟，大概是总往她们一中跑的几个二流子。

“滚你妈了个逼，别他妈瞎说，我俩是纯洁的同桌关系，你们约不出来正常，我跟你们能一样吗？”程昊踢开坐在最外面的人伸出来的腿，“往里滚，空个位置出来。”

那人麻溜的滚进去了。

程昊让赵慧子坐那，问她：“喝点什么？”

赵慧子还没说话，滚进去的人就说：“当然是喝酒呗，来这儿不喝酒像什么话。”

“问你了么？”程昊瞪他，扭头问赵慧子，“姑奶奶喝什么？”

周围其他人此起彼伏的声音：

“喝酒啊。”

“你把人约出来不喝酒干什么？”

“送回去送回去。”

“程昊给你奶奶点杯酒！”

“都跟老子闭嘴……”

赵慧子又扫视了一圈。

一个个带着婴儿肥的脸，露出不怀好意的流氓式笑容，操着一口稚嫩的脏话。

手指里夹着从爸妈那里偷来的高档香烟，吞云吐雾动作甚是熟练。

其中还有几个女生，化着艳丽的浓妆，把花季的脸蛋藏在厚厚的脂粉下，喷着老妈昂贵的香水，穿着皮裤、丝袜、高跟鞋，跟着音乐扭动露在外面的肩膀。

这群不愁衣食的现代高中生，争先恐后颇以为荣地，将自己伪装成地痞流氓和失足妇女。

赵慧子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无视身后一群自嗨的未成年人，往吧台前面一坐，吐出那口长慢的气，对调酒师说：“啤酒。”

“操！”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吓跑啦？”

“一中扛把子赵慧子就这个胆？呵，怪不得约不出来呢。”

他们嬉笑着把程昊推过去：“去看着点儿吧，别喝果汁喝醉啦。”

程昊也奇怪赵慧子怎么了，跟过去一看，发现她自己喝起酒来了：“……”

“你到底咋啦？”程昊怎么问，赵慧子都不搭理，就只好陪在一边，给她叫了几碟吃的。

吃的喻霈没碰，一直在喝酒，还是她酒量不错，就像喝饮料似的，哐哐哐往嘴里管，没什么感觉。

没过一会儿，程昊被人叫走，赵慧子身边突然坐下个女生。

就是赵慧子着重注意过的那个女生，化着妖艳的浓妆，穿个吊带背心，高跟鞋踩在喻霈旁边的椅子上，凑到赵慧子耳朵边，喊道：“一中的？”

赵慧子不喜欢她身上浓重的香水味，退开了一点。

“我叫李薇琪，二中的。”李薇琪举着酒杯碰了碰喻霈的杯子，“走一个。”

赵慧子端起酒杯晃了晃，算是回敬，一口气干了。

“心里有事儿？”李薇琪问，“失恋啦？”

赵慧子也好奇，她是脸上写着‘我今天特别不高兴’几个字吗？

怎么动辄就被问出啥事儿了。

啥事儿也没出，她就是在家待无聊了，不是什么大事儿，照样艳阳高照，万里无云，风平浪静，国泰民安。

她就尝尝酒是什么味，你们蹦你们的迪，不要烦她了好吗。

赵慧子忍着脾气，摇摇头。

“这么冷漠呢？”李薇琪撇撇嘴，翻了个白眼，“我另外几个朋友……让我过来关心关心你，你要不要……”

赵慧子皱着眉，不耐烦的看着李薇琪，打断道：“说事儿。”

估计很久没人这个态度和她说话，李薇琪刷着睫毛的眼睛不自觉瞪大，脚突然一蹬，椅子倒在地上，砸倒了一个盆栽，引的旁边人往这边看。

“你他妈跟谁说话呢？”李薇琪把酒杯往地上一摔，怒斥，“我好心关心你，你什么态度？啊？！”

“给脸不要脸！真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了？！”

“吓唬谁呢？”赵慧子昂着头往椅背上一仰，斜着眼睛，抬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脑袋：“往这儿砸。”

酒精还是有作用的，赵慧子自己没发现，她不再是平时万事不走心的冷漠脸，而是把内心中对这里所有人的不屑都表达了出来。

赵慧子叛逆，不着五六，头在南巷，踏在北港。

但她知道自己的叛逆，和这群自以为是的傻屌不一样。

她的叛逆是一种有格调的叛逆。

李薇琪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指着她：“你给我等着！我跟你说，程昊罩不住你！”

赵慧子喝了口酒，淡淡说：“嗯，等着。”

李薇琪一边指着她，一边往自己朋友那边走。

她一走开，赵慧子就从包里翻出几百块钱扔桌上，头都不回地走了。

深夜的小巷，灯光依稀，能隐约听见某户人家传出的电视声音，和草丛里知了的叫喊。

赵慧子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顿时有些眩晕，开始尝到酒精的恶果。

这种眩晕的感觉在她坐上出租车后变本加厉，她好像被装在一个小盒子里，两只大手将盒子用力的搅和着。

“师傅……”赵慧子有气无力，“您飞慢点儿。”

司机师傅冲后视镜一看，不得了，这是要吐，疯狂加速，把赵慧子扔在小区门口溜了。

赵慧子坐在路边吐了一阵，舒坦多了，晃晃悠悠上了楼，站在家门口翻钥匙，没翻到。

哦豁。

没带钥匙。

赵慧子晕乎乎的走向对门的别墅，抬脚就踹。

嗙嗙嗙。

贺景阳正要去洗澡，就听见一阵寻仇似的动静，他莫名其妙地开了门：“拆门啊？”

就看见家门口站着他满身酒气，眼神迷离放空的赵慧子

贺景阳：“……”

他差点就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