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城公主见到祖母驾临，犹如看见救星一般，迅速的从地上起来，十分委屈的扑到了祖母太后的怀里，低声哭泣，很是可怜。

太后怜爱的扶起宜城公主，拉着宜城公主的手，缓缓走到皇帝的面前，皇帝见了母亲，不觉之间身子一凛，从小到大，皇帝很是害怕这位母亲。

天下没有母亲不爱子女的，但在这对母子之间，这句话却要换个意思了。

皇帝从小不敢直视母亲，长大之后，也不敢有半分忤逆，向来是母亲说什么便是什么，所有的不同意见，他都只放在心里，不敢说半分不是。

成年之后，接连遭遇不幸的皇帝更是如惊弓之鸟，强势的母亲成了他的依靠，更加不敢在母亲面前说拒绝二字了。

艾晅是长公主之子，自小生长在京城里，甚至有几年与皇子们生活在王孙院中，对于这位太后娘娘，艾晅很是熟悉，关于皇帝母子的相处之道也有些耳闻，知道皇帝害怕母亲，太后不是很体谅儿子，母子犹如陌路人。

但皇帝为人孝顺，对待母亲从不怠慢。

太后在这个时候驾临，艾晅只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深深行完礼，艾晅站在一边，不敢抬头看这位太后娘娘。

太后拉着宜城公主的手，好言安抚了一番，才用冷冽的声音问皇帝，“皇帝，你要严办卓然，此事恐怕不妥。”

皇帝小心回答道：“母亲，儿子没有严办，而是依法行事，顺理成章，没有半点更改，这卓然犯得乃是欺君之罪，罪该如此啊。”

太后道：“我且问你，这卓然自从成为进士，当了宰相以来，可有过失职渎职的情况，可有过登录在案的过失，亦或是有什么不好的传闻？”

皇帝哑口无言。

宜城公主忙道：“太后，卓然她并没有什么罪，也没有做什么错事，她的错只是生为一个女儿身，却比他们这些男人还要厉害，受了那么多罪，遭受了那么多迫害，还能在夹缝中求得生存，成为人中龙凤，成为百官之首，那些不如她的男人们不甘心拜倒在她的脚下，便想了许多办法来害她，却又找不到任何真正的证据，便从她的身份上攻击她。抛开男女之别，卓然难道不是一个治世之良才，百年难逢的宰辅？卓然成为宰相，领导群臣，辅佐父亲，这于国于家，都是好的事，怎么卓然要下狱，要遭受这些无端端的委屈？卓然她一心为君，一心为国，难道这也是错吗？”

太后安慰道：“好孩子，你说的没有错，卓然她也没有错。我虽在深宫，不过问任何政事，但也听过卓然的名字。这几年以前，她还是风光无限的进士，是最年轻的宰相，是皇帝最欣赏的臣子，这几年，她也一直尽心，为国鞠躬尽瘁，对公主也百般呵护，如今她女扮男装一事一出，皇帝与宰相们就要全面否定她的能力，她的功劳吗？皇帝啊，这江山需要不断去维护，这绝不是你一个就能办到的，也不是几个人能办到的，需要很多为国为民的人一起努力，只要有能力帮助你治理国家，只要有赤胆忠心报效家国，何必分男女吗？男人有才的不少，女儿就不能出几个能人吗？这青史上可不能都记着男人的名，女儿也要名留青史，受后人爱戴——我看这卓然不应该受罚，还应该大大的嘉奖，嘉奖她困境之中仍有凌云志，嘉奖她不忘旧日艰难，发迹之后惠民无限，嘉奖她一片心常思报国，嘉奖她身为女儿，困难重重仍能飞上青天，嘉奖她少年有为是良才，应该让全天下都知道她的名字才是。可以赐她恢复女儿身，继续报效国家，辅佐皇帝你。”

信国公夫人也在旁边道：“卓然身为女儿身，立志不改，有能力有勇气脱出困难险境，说明她处事冷静，能知道自己想的究竟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这是高贵的品质。其次她多年流浪，仅靠自己完成学业，还能考取功名，说明她天资聪颖，一点就明，是个难得的天才，再者，她成为宰相后，没有改变心肠，一直想的都是辅佐君王，惠及黎民，没有忘记以前的困难生活，还记得许多人的困难，这说明她人品高尚，这在现在非常可贵——这几点，卓然就能胜过许多须眉男儿，这如此聪明的人不能逃过此劫吗？陛下依法行事，确实正确，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按照旧规矩来办为好，想先皇在世时，就从来不按照旧规矩行事，才有了现在的繁荣，陛下可以采取先皇的做法。”

“是啊，父亲，若是先皇在时，他定会饶恕了卓然，不会加以追究。”宜城公主道。

皇帝被说得有些退缩，“这，这——”

“太后娘娘，国公夫人，公主殿下——”艾晅站了出来，替皇帝解围，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若不惩治卓然，人人效仿，天下大乱，江山怎能长治久安？若是先皇在世，可能会很欣赏卓然的聪明才智，但绝不会容忍卓然继续留在朝堂，会将对她的惩罚公布于天下，令天下人知道这样做是大错特错，不能效仿。卓然有些才能，遭遇也很让人同情，努力的模样更是令人敬佩，但这些都不能成为赦免她的理由，她做了再多的事，也不能改变欺君这一罪名，若是不惩罚，是否就是向天下人说欺君无罪，那样君威何在，朝廷的颜面何在？只怕邻国都会有意见，都会有说法，说朝廷无有威严，可以容许小女子横行朝野，女人治国，从来没有，现在开禁，甚是好笑！”

太后冷笑一声，道：“好像惩罚了卓然，朝廷就有颜面，君王就有威严了一样！宰相真是好糊涂啊！朝廷的颜面从何而来？从爱民而来，君王的威严从何而来？从保护百姓而来！惩罚了卓然，天下人会说朝廷无道，竟然将一个忠心为国的人抛弃了，那样谁还会来报效朝廷？还会说君王心胸狭窄，不能容忍有才的人，还会非议朝中的大臣，说他们逼死了卓然，卓然在民间很有声望，只怕天下百姓不会像宰相一样在乎卓然是男是女，他们只在乎朝廷能不能让他们过得好，今年能减多少赋税，少服多少徭役，宰相你考虑的这些，他们不会想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