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实一笑，道：“下臣说错了。”

素修轻声道：“你能常来，能多帮帮我，就是陛下待我好的最大证明了——有些事情不能说与陛下听，后宫中女人们再大的事情都是小事，不值一提，若是都说与陛下听，陛下一定觉得心烦意乱，何况，陛下是明君，明君的后宫中怎么会有不好的事情呢？我常常对陛下说一切都好，陛下一直怕我受委屈，可是谁会给我委屈受？我无权无势，无根无势，谁会来为难我呢？倒是最近宫里有两个人着实受了委屈，没有说理的地方，其中一人还是陛下亲自关照过的。”

应如实问道：“娘娘说得可是秋尚宫？”

素修眸光一亮，奇道：“你已经知道了？”

应如实舒了口气，不紧不慢道：“下臣略有耳闻。”

素修道：“今日我去凤阳阁查看有无紧急事情，只见秋尚宫与司记都在凤阳阁里身着黛色宫装，面色疲惫，上前一问，原来她二人已经被逐出尚宫局，发往凤阳阁为打扫宫女，我们安处殿虽然与尚宫局来往不多，我也并不曾很了解秋尚宫，但从其日常行为与他人所说，只觉得秋尚宫是个本分规矩的人，不知犯了何错被逐出尚宫局，还成为了打扫宫女，秋尚宫实在是可惜了。”

应如实接着道：“下臣与秋尚宫接触过几次，秋尚宫为人是真不错，就是心眼太实，太为别人着想，也没有什么架子，下臣见过几次宫女敢当面顶嘴。秋尚宫成为了打扫宫女，想必是犯了什么错，昭仪才会如此处理。”

素修凝眸，道：“这原来都是昭仪娘娘掌管啊。”

应如实笑道：“娘娘当真是不在意宫中事，掖庭宫中的升迁任免大都是昭仪娘娘向皇后殿下建议行之，皇后殿下知道昭仪能力出众，何时该用谁，何时不该用谁，所以总是言听计从，昭仪娘娘也确实不负皇后殿下所望，基本上后宫的事务都能处理的很好，皇后殿下可是省了不少心。”

素修也称赞道：“昭仪娘娘确实非常能干，将各事都处理得妥妥当当，不止皇后殿下省心，陛下知道了也高兴呢。”

“其实——陛下知道了并不怎么高兴。”应如实小声道，“陛下觉得昭仪管得太多，都要逾越过皇后殿下了，所以并不怎么高兴，陛下还是希望皇后殿下能够真正掌管后宫。”

素修一笑，道：“现在难道不是皇后殿下掌管后宫吗？昭仪娘娘不过是皇后殿下任用的得力干将而已，可比陛下用的宰相——比喻有些不恰当，意思却是这个意思。”

应如实也微微一笑。

又道：“娘娘是不是想帮帮秋尚宫？”

素修笑问道：“你又知道了？”

应如实摇头笑道：“下臣不敢猜测娘娘的内心——只是觉得娘娘可能会有这个想法，今日到了凤阳阁见到秋尚宫受苦，又想起平日里秋尚宫为人规矩本分，着实任劳任怨，从不抱怨，肯定会有恻隐之心——娘娘身边的玉姿姑娘心底就很善良，经常帮助别人，下臣受过玉姿姑娘好几次恩惠，想报答玉姿姑娘，玉姿姑娘总是不接受，说是应该做的，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应该做的呢？玉姿姑娘善良罢了。下臣心想，玉姿姑娘那么善良，必定是娘娘教导出来的，娘娘也一定是个善良的人——光看娘娘身边的姑娘们整日容光焕发就能得知娘娘待她们很好，这崔景岳也是日日念着娘娘呢——娘娘不好，怎么能让许多人牵挂呢？陛下也很是喜欢娘娘的好呢。”

素修笑道：“我本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被你们这么一说，也要勉强善良了。”

应如实道：“娘娘不必担心秋尚宫，下臣会负责调查此事，定不会让秋尚宫受委屈，也不会让娘娘担心。”

素修关切道：“你也要小心才是，行动举止都要小心，不要得罪了人。”

应如实笑道：“多谢娘娘关心，下臣这不止是为娘娘做事，也是为陛下做事。秋尚宫是陛下亲自征召入宫为尚宫，乃是为了表彰秋尚宫及其兄长良好的品质，是一项嘉奖，如今秋尚宫沦为了打扫宫女，实在是违背了陛下的初衷，让人不知是赏还是罚了——只要秋尚宫没犯比天大的错，就不应该受到如此惩罚，皇后殿下和昭仪娘娘这次着实是过了，下臣前去调查，能不惊动陛下就不惊动陛下，悄悄地将这事圆过去，陛下不会心里不安，殿下也能面子上过得去，也让秋尚宫不再受这些苦了。”

素修叹道：“也不知道皇后殿下和昭仪娘娘为何要这样做，秋尚宫做事还是不错的。”

应如实道：“这殿下与昭仪娘娘合计的事，旁人难有知道内情的，许是殿下和昭仪娘娘瞧不上秋尚宫罢，秋尚宫不会圆滑处世，只知道苦干出力，不会说些奉承话，昭仪娘娘最喜欢别人奉承了，从秋尚宫这里听不到一句好话，别人又都上赶着讨好昭仪娘娘，昭仪娘娘一权衡，觉得人都是差不多的，何不找个会说话的？秋尚宫就差在这上面了。”

素修笑道：“你倒很会说话，难怪陛下喜欢你。”

应如实微微摇头，笑道：“天底下再找不出一个比下臣还笨的人了，陛下这是看中了下臣老实本分，没有那些弯弯绕而已，若是别的主公，早将下臣丢弃了，下臣庆幸能够遇上陛下这样的好主公。”

素修笑道：“好人自然能够遇上好主公，你也是优秀，不然也不会到陛下面前伺候，就和訾尘似的，不会说话，也不会做事，只能留在我身边了。”

訾尘一直低头看崔景岳，心里也一直在想他为何会成为这个样子，猛然间听到素修提起自己的名字，还在应如实等外人面前说这样的话，忙急道：“娘娘，家丑不可外扬啊，您怎么还拼命扬啊。”

素修瞧着訾尘笑道：“我想让应内侍多多提拔提拔你，为你好。”

訾尘道：“像玉姿那样心善又有能力的出去当官便罢了，我这样粗粗笨笨的出去能干什么啊，还不够添乱的。”

灵犀笑道：“这是你说的最明白的一句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