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将玉姿和紫鸢拉到内殿，轻声道：“虽然你们说话时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可有些想要听到的人还会听到的，我没有听到你们说什么，不过我倒是能猜出个七八分——你们聚在一起，能说些什么呢？无非是说些不能说的话，这些全部放在心里就是，说出来做什么？各自又不是不知道各自的心，多说无益。”

紫鸢笑道：“我刚才在和玉姿争论我们谁更伟大，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灵犀道：“这也是好说的？你们竟然说了那么久？”说着，灵犀又先后揪了两人的手一下，笑道：“你们不要再叽叽喳喳的，就都是很伟大的人了——要知道，这儿可不是安处殿，可还有另一个人在这儿躺着呢，让他听到就不好了——他是不会认为这世上有比他还要伟大的人存在的。”

紫鸢笑道：“区区两年多，灵犀姐姐就已经看透了很多事情，不愧是灵犀姐姐。”

玉姿也贴着灵犀的耳朵，小声道：“你说的那个他平日里说的虽然不沉，但今个儿我在饭菜里放了些安神的药，他会睡得很安稳，不会听到任何的声响的。”

灵犀有些不可置信，道：“难怪娘娘也是一直睡着呢，你可真是大胆。”

玉姿解释道：“我也是想让娘娘休息得好一些，本来怀胎快要分娩了，很不适合到这个深山之中的，快要分娩之人可以适当活动，可也不能跟着这些毫无负担的人上山下山，娘娘是要比平常人劳累很多的——灵犀，你放心，我放的药都是补益安神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绝不会危及娘娘及腹中的孩子。”

灵犀叹道：“我是担心陛下醒来之后有所察觉——平日里，陛下总是睡几个时辰就起来，若在大明宫里，这个时辰，陛下已经起来了，而今却没有动静，真怕他一觉醒来，很是怀疑，你的行为虽然没有什么大错，可终究是不妥当的，你的一片好心只怕会使你受到惩罚。”

玉姿并不惧怕，道：“我扪心自问，没有任何过错，若是受到惩罚，我也认了，毕竟蛮夷之地的君主也是蛮夷，不会讲道理的，虽然陛下平日里自诩为圣明的君主，可我一点都不那么认为，如果这一次他惩罚了我，倒是符合他在我心中的形象，我不会怕，要如何处理，我都不会喊冤。”

紫鸢笑道：“陛下不会处罚你，我猜啊，陛下反倒会好好表扬你的忠心——陛下现在还算壮年，就已经常常休息不好，还会做噩梦，这很困扰陛下，你今日放了些安神的药在里面，陛下睡了个好觉，次日起来一定会觉得神清气爽，特别精神，以陛下的性子，是会找找这些都是因为什么，最后找到你的身上，知道了你是为陛下和娘娘着想，只会龙颜大悦，绝不会对你有半点苛责——你不要想得太多，话说得太满了，陛下平日里一直以圣明的君主为榜样，就一定会做出和他们一样的贤明的事情。”

玉姿道：“紫鸢说的就好像自己是陛下一样，或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还知道陛下想些什么——依我看，陛下并不会如紫鸢你这般说的做，难道你忘了跟了他多年的李龁吗？还不是被剥夺了职位，成为了丧家之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所以如果陛下动怒，我是没有抱有逃过一劫的心。”

灵犀着急道：“那你还如此胆大胡说，胆大妄为？真是要被带出去了，也不知道多早晚才能回来呢，就比如沐真，跟了庆王殿下走了，至今也没个音信，伊始还会有一两封信捎回来，最近半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还能不能再见面。”

玉姿安慰道：“无论如何，都是各人的造化，我相信沐真一定没有事，她是沐氏后人，不是一直说自己走到哪里都有祖宗在天保佑吗？你也不要担心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若是真被逐出了安处殿，对我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也许我会以此为契机，争取回到楚国也未可知啊——紫鸢说得对，我要是不走出去，怎么会有回去的机会呢？我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够实现其他的抱负呢？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我不想要做无才的德女子，我要回去，我要去找那些需要我帮助的人。”

“你能做些什么呢？济世救人不是可以轻易实现，说说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你回去做什么呢？那儿暂无宁日，你回去也只是白白送死，就算你回去，你的下场能好过夏侯懋琳和林莘吗？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是我们可以参与的事情——你不要妄想了，你的力量微不足道，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待良好的时机和转折吧，毕竟，我们只能顺势而为，不能逆流而上。”灵犀道。

玉姿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道：“灵犀你说的没有错，可我也没有错，我也喜欢安稳的日子，喜欢没有杀戮的地方，可是这个美好的地方并不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始终是外人，这里的土地没有一寸是我们的，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我们的族人，我们真正的归属地终究不是这里，我会好好努力，努力跳出现在这个安稳的地方，回到我真正想要去的地方，就像紫鸢说的她心目中的世外桃源一样，我心中的世外桃源永远都是我的故乡，那也将是我叶落归根的地方——有些事情是人办不到的，可多努力些，总会有所改善的，我要去试试看。”

紫鸢亦小声道：“其实你没有必要很是排斥，想要跳出这个地方，像我一样，每日去低头寻找，其实会发现这儿其实也很好，错的都是那些该死的人，和百姓并无瓜葛，你不用如此想要远离这里。”

“不是百姓的话，燕皇还真是打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单单是出皞地就很艰难了。”玉姿冷冷道。

“你们说够了没有！”三人背后，忽而响起了素修的声音，那声音低沉而又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