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婕妤说完后，又笑着拉住素修的手，道：“我们今日不说这个——管他世道如何纷乱，与咱们暂无关系，咱们权且乐咱们的——我带你出去逛逛，你也好看看这望山上的好风光。”

素修小心问道：“我们便这么出去吗？”素修多了几分顾忌是没有错的，在她的印象里，像这种皇家活动，都有专门的人严格的管理起来，不能随意进入，深宫之中的女子更是不行。

萧婕妤笑道：“你权且放心，若是没有把握，我也不会来找你——我们只管出去，别的都不用你我操心了——这方圆十几里都没有多少人，平日里也只是有几个行人路过山下，更别提现在里三层外三层都是禁军了，真真是连只鸟儿都飞不进来，飞不出去呢。”

“鸟儿若是想飞进来，还是能飞进来的。”素修笑道。

“你这就是抬杠了——”萧婕妤笑道。

“慧元在休息，我不能出去——她一睡醒过来，第一个找的就是我。”素修婉言拒绝了。

萧婕妤笑道：“慧元跟你可没有和灵犀亲近——灵犀一抱她，她就不哭了，有时候你这个亲娘可没有灵犀管用啊。”

“管不管用，我都是慧元的亲娘，我都要好好照顾她。”

“照顾慧元就不能有自己的乐子了？我邀请你一道出去逛逛，也是为了你好，不然你成日里蹲在大明宫里，好不容易出城来到望山，还不出去看看，我真怕你会憋闷出病来，到时候，就算你身边的玉姿医术如何高明，也无法使你完全恢复最初的状态。”

“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你就知道了——真的是每时每刻都想和她在一起，都想看着她，恨不得把她时时抱在怀里。”素修道。

“我没有孩子，也不想有自己的孩子——陛下的皇子和公主太多了，我生一个，也入不了陛下的法眼，我就不把自己搞得像你一样累了。”萧婕妤叹了口气道。

素修将萧婕妤悄悄拉到一边，小声道：“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素修没有完全点明究竟是何事，萧婕妤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毫不子在意，道：“你问的都是真的，我不做出任何的反驳——我确实做了那件事——我亲手杀死了自己还在腹中的孩子——因为我不想让他降生在这个痛苦无比的世间，不想让他从小就没有父亲和母亲的关爱，不知道陛下对他是什么样的情感，反正我是不爱他，也不希望看到他的降生——与其让他生活的烦恼的处境中，不如直接让他不用成为人，知道这世间最最无力的感觉是什么——我也是救了他一命吧。”

同为女子，素修很想理解萧婕妤，可一想到自己活泼可爱的女儿慧元，真的是根本就无法理解——亲手扼杀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萧婕妤的坚强与忍耐力确实不是寻常人啊。

素修听到萧婕妤这件事的风声，不敢相信，如今向萧婕妤本人求证了，心里顿时生有几分悲凉——萧婕妤的做法是残酷，可对那个小小的还未出世的孩子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与其生下来在这没有爱意的世间走一趟再死，不如直接死在母亲温暖的身体里——他这“一生”没有遭遇到来自别人的恶意，也没有什么遗憾，是“完美的一生”。

萧婕妤惨笑道：“采菱常常说我傻，说后宫中多少人都盼不来一个孩子，我却亲手杀死了他，真是不明事理——哎，我又何尝不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呢？只是我不想他出生在这大明宫中，成为陛下的儿子——我不愿意让他发出‘只愿生生世世，再不出生于帝王尊贵之家’的话——陛下太优秀了，成为他的孩子，尤其是当他的儿子，真是无比的艰难——陛下对皇子的要求简直就是对圣人的要求——平王李倓很是优秀了，也很像陛下年轻时候的样子，可我看来，也许在陛下的心中，优秀的皇子还是另有其人的——平王古怪的性情已经在陛下的心里有了不好的印象了——做陛下的儿子太难了。”

萧婕妤话音未落，两人的身后就传来了瓷瓶打碎的声音，素修和萧婕妤回头一看，只见是才走的安王李信——他的脚边是破碎的瓷片，看来刚才的动静是他制造出来的。

“你又回来作甚？难不成你又想通了，将你的弟弟李俛打了一顿，来向我邀功请赏的？”萧婕妤刚才的气还没有消失。

安王李信俯身捡起破碎的瓷片，一脸的惋惜，道：“适才我弟弟说话态度不好，婕妤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但婕妤所说的让我揍弟弟一顿，我却做不到——我打了他，他一定会让母亲打我，而且我身为兄长，不能对弟弟大打出手，让人看着笑话——但我又对婕妤过意不去，便回去找了殿中的一个我很喜欢的瓷瓶，想要送给婕妤，当做赔礼道歉的礼物，想请婕妤笑纳——可刚才我听婕妤的话听得入了神，失手打碎了瓷瓶，只剩下了瓷片——”

“只要你有心，瓷瓶变成了破碎的瓷片有什么关系？都是你真实的心意——不过，我觉得你希望用这个瓷瓶换来的不止是我对你弟弟李俛的原谅吧——你应当还惦记我们家里的那些书吧。”萧婕妤笑道。

安王李信抬起头来，看萧婕妤的眼神还是有些躲闪，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婕妤看着给就是。”

“我说了不算，那些都是我父亲的，我一个出嫁的女儿无权支配，你若真想看，便等几年，长大了，去娶一个我们萧家的女儿，对族长说，说你不要嫁妆，只要萧家的书，我保证族长还是会答应你的请求。”

“终身大事，李信不能做主，婕妤可去和我母亲商议，李信不会有异议。”李信低下头，有些腼腆道。

萧婕妤笑道：“好的，我逗你玩呢，你过几年娶媳妇，现在你母亲肯定帮你看好了——肯定不是我们萧家的女儿，我们萧家的那几本破书，可还是入不了你母亲淑妃娘娘的法眼呢——难得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喜欢读书，我便好人做到底，送你一些书吧——只不过，在你师傅和母亲面前不要说出是我送给你的。”

安王李信十分欣喜，连连点头，道：“我都听婕妤的——婕妤可要给我几本好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