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重点处，李曜却不说了，只是深深地看着素修，自顾自的笑着，素修很是不自在，但看到李曜的笑容，也只好跟着笑了一下，然后便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陛下不告诉我，我怎么改正呢？”

“我喜欢你，你并不用改正，我也不想告诉你，因为这样的你也挺好，有些怪怪的，却也很可爱——我不告诉你，也是不希望你改正——你处处都做得合我的心意了，你便不是你了，也不是我喜欢的你了。”李曜笑道。

素修笑道：“陛下是说妾身这两年来都很任性，鲜少令陛下满意吗？”

李曜温柔笑道：“这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并不是朕说的，以后不要再矢口否认自己的话了，也不要都赖在我的身上——不过，我也很乐意被你诬赖，被你误解——因为我喜欢知道了全部真相的你震惊与感激，和心存歉意的模样，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从来都没有误会过陛下——不，只有一次，还是两年以前，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陛下了，还以为陛下真的把我给遗忘了，真的，只有那么一次，我误会了陛下。”素修满眼忧虑，断断续续说道。

而后，素修又抬起明眸，十分认真地看着李曜的眼睛，道：“其实现在，我也害怕陛下将我给遗忘了，因为我除了陛下，一无所有，孤苦伶仃一人而已。”

李曜也给了素修一个坚定可信的眼神，笑道：“你有这样的想法，都是你想的太多，看的太少了——在你的眼中，朕就是这样一个始乱终弃的人吗？朕对每一个心爱的女子都是认真对待的——朕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和宸妃成亲，结为夫妻，十六岁的时候娶了皇后，宸妃与皇后是一前一后跟了朕，朕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区分过先来后到，情多情少，都是一样对待，一样恩爱，朕不是虚伪，因为宸妃与皇后都值得朕对她们好，她们都是朕心里最心爱的女人——

还有和妃，你没有见过她，和妃她很早就去世了，她是佐儿和郗国的生母，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脾气的人，喜怒哀乐，这些情绪在她身上发生都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她任性，但也很善良，朕也说不出当年对她的感觉，对她一直都是淡淡的，直到和妃去世之前与朕说了一番话，朕才知道原来忽视她很久了，也是在那时候，朕才知道，和妃也是一个很可爱的女人，相处的久了，会令人着迷，朕可惜朕知道的太晚了，和妃走了——

所以，从那之后，朕从不辜负任何一个人，只要出现在朕的生命当中，与朕相识的女人，朕都一一给予了承认——你则是朕不愿意辜负的人当中最不愿意辜负的那一个人——

你不要担心，朕不会抛下你独自一个人，即使日后你年老色衰了，或是日日惹得我生气了，我也不会将你怎么样，顶多说你几句，不会让你后悔遇见朕。”

“陛下说的这些话当真吗？”

“君无戏言——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也不愿意辜负朕的前提之下。”

“妾身不会——妾身永远都想看见陛下呢，妾身希望陛下在妾年老色衰之后，也能记起这番话，还可以像此时此刻一样拉着妾身的手，拥在怀里，说些家常的话，或是还能准许妾身与陛下拌几句嘴。”

李曜笑道：“你老了以后，我会更老了，你现在的手柔嫩细滑，摸起来像柔顺的丝绸，日后你的手也许会变得粗糙不堪了，不过美人终究是美人，面容老了，也还是美的——只怕，我并不能看到你完全老去的样子，我只能看到皇后、宸妃、昭仪、淑妃、贵妃的老态了——”

“陛下是真龙天子，福寿绵长，怎么会看不到妾身的老态呢？”素修说了一句半是真情半是假意的话，也不由得生有些许惆怅。

李曜习惯性的一笑，自嘲道：“真龙天子？平日里我也喜欢自诩真龙天子，可事实便如此吗？我知道，并不如此——我和世间上的所有人都一样，都是凡胎，都是凡人，都会生病，都会老去，我并不能比其他老百姓多活几年——所以，以后这种话，留在寿宴上说就可以了，私下里不必如此假意，朕也年近不惑了，也要老了——

也许上天留给朕的日子并不多——朕的父亲，先帝活了七十二岁，是最长寿的人了，太宗皇帝薨逝时只有五十五岁，孝宗皇帝也才在人间停留了五十七年而已，其余在壮年之时就已经遭遇不幸的比比皆是，庄宗皇帝只活了二十个年头，懿宗皇帝三十六岁溘然离世——朕的祖先并没有很多长命的，所以，朕觉得朕的日子也不会有太长了，朕要做完想做的事情，宠爱喜欢的人，提拔能干的才俊，以此来弥补朕荒废的前半生。”

相当反常的，李曜边说便留下了几滴眼泪，富含真情实感的话也让素修十分动容。

“陛下会长命百岁，会完成自己的心愿。”素修轻轻道。

“长命百岁？希望如此，不长命百岁也可以，只求能将我的愿望逐一实现——朕现在就有一个愿望，等着才人来给朕实现。”

“什么愿望？”

“过几日，你去花神庙的时候，替朕向花神娘娘祈求永世安稳，朕与才人永不分离——花神娘娘喜欢美人，你说的话，花神娘娘一定记在心中，牢牢不忘。”

“嗯，妾身一定替陛下转达给花神娘娘，妾身还要求花神娘娘一件事，就是希望陛下以后不要昼夜劳顿了。”素修一语双关，说着话，头便低了下去。

李曜轻轻擦去了自己眼角的泪，笑道：“那么朕答应才人，日后白日里见文武百官，晚上便只见你，不去见你刚才说的什么贵人、美人了。”

“陛下说的话，妾身便当真了。”素修笑着抱住了李曜，在李曜看不到的一侧，素修对自己的话想了多遍，不知道是不是发自自己的内心。

也许是真的有些心动了——素修忙否认了这种想法，拼命挥去李曜适才温柔的模样，给李曜重新贴上了不好的一面——在后宫中说尽好话的李曜一定不是真正的他，不近人情，才应该是李曜本来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