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王觉得自己用错了词，忙又道：“不应该用可爱一词来形容婕妤——曹子建曾做有《洛神赋》一文，其中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用来形容婕妤也是很贴切的。”

萧婕妤原以为相王要说些恭维品德的话，没想到相王着重夸了自己的美貌和气质，高兴的一下笑了起来，也顾不得一些礼仪了，望着相王的眼睛，笑得很是真切，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缝，露出皓齿，道：“殿下说的真好，妾谢过殿下了。”

相王也低头望着萧婕妤的眼睛，也被萧婕妤灿烂的笑容感染，笑道：“婕妤高兴就好——婕妤笑的样子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萧婕妤有些惊讶道：“以前殿下见过我吗？”

萧婕妤完全不记得相王见过自己的场景，在她所有的记忆里，只有她偷偷瞄过相王一次——那还是在先皇后的寿宴上，李昀跟在哥哥李曜的身后献上寿礼，说了很多美好的祝寿词，赢得了满堂彩，萧婕妤那时候跟在母亲身边，入宫为皇后庆贺，出殿之时瞥见了进殿的相王李昀，只那一眼而已——萧婕妤分明记得，相王李昀那一次没有看到她的脸，两人也没有说话，相王能够记得她，真是令她很意想不到的一件事。

相王也陷入了沉思，半响才道：“我只是记得见过你，忘了究竟是哪一次，在哪里见到过你了——我只记得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灿烂，就和你刚才一样，你喜欢将贝齿全部露出，两眼眯着，是很开怀的笑，是很舒心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我便记住了你的笑——也许是我想错了，也许你和我的一个故人笑起来的模样一样，我把你当成了他了。”

“也许是吧。”萧婕妤慢慢道，心里虽然有了一些失落，但还留一些高兴的火苗——相王李昀记得她，她就很高兴了。

“相王殿下以前没有见过我，我却见过殿下，一直也记得殿下——殿下以前很顽皮，将东苑里的小鹿折断了角，将御马厩里的红枣烈马弄伤了耳朵，还喜欢欺负小宫女和小宦官们——这些，我都记得呢，还想着日后能够见到殿下，一定要说给殿下听，看看殿下是否还记的以前的自己。”萧婕妤边走边道，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些。

相王也走动了，跟在萧婕妤的身后，刻意保持着两人的距离，认真听着萧婕妤回忆以前的自己——往日的每一件事，相王李昀都记得很清楚，但他都不想记得了。

萧婕妤说一句，相王李昀便点点头，待到萧婕妤有了说完的意思了，才道：“婕妤当年不过五六岁，怎么记得如此清楚？婕妤的记性太好，小时候的事情都能想得一清二楚，如此好的记性，也可以算是一种超强的能力了。”

萧婕妤一低头，步子也停下了，道：“我那时候五六岁，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记住，所有的事都能记得的——我并没有殿下所认为的那种超强的能力，我只不过是想记住关于殿下的一切罢了。”

萧婕妤一番话后，相王停下了脚步，不敢朝前走了，怔怔的看着萧婕妤，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说。

为了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萧婕妤强笑着补充了一句，“我和姐妹们都很喜欢殿下，殿下以前是神童，长到十岁就成为了一方的大王，文武兼备，是平城内很多人的喜欢对象呢。”

萧婕妤又说道：“我们都很喜欢殿下，殿下勇敢无畏，谋略颇多，十几年来镇守西北，没有怠慢过，给了很多人安全的感觉——殿下还会写诗词，还会谱曲，擅长弹琵琶，吹埙，写字画画——这些都是很多人不会的，殿下都会，殿下不讨人喜欢也难啊。”

相王摇摇头，苦笑道：“现在和你一样想的人应该寥寥无几了——以前也许还会有人喜欢我，因为我的一些勇气和一些功绩，现在不会有了，我现在整日无所事事，待在梨园里，哪里也去不了，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无病呻吟几句，抬头看看天，低首看看地，侧卧想想山，俯仰之间想想水，不过一个废人罢了——婕妤不用安慰我。”

萧婕妤道：“我不知道别人如何看待殿下，我只知道殿下在我心里和我说的是一模一样的，不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更改。”

萧婕妤的眼神很是坚定，给了相王李昀莫大的安慰，相王李昀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憋了一会儿，才说道：“婕妤不必如此欺骗自己，我都不认为自己很好了，婕妤口中的那个相王也已经死了。”

“只要殿下心思还在，没有自暴自弃，原来的那个相王就还在啊——我一直认为，殿下没有改变，和以前一样。”萧婕妤道。

“不，你错了，你口中的那个勇敢无畏，还有很多抱负的相王已经死了——现在的李昀不想出去，不想做事，只想日日高卧，不想醒来了，现在的相王很喜欢现在的自己。”相王李昀平静道。

“相王不再勇敢了，没有抱负了，还有才情啊，只要还有一点存在，相王就还是相王。”萧婕妤没有放弃，转过身来，认真的说道。

相王这一次没有和萧婕妤争执，径直地走到萧婕妤的前面，头也不回，萧婕妤见到相王要离去，大有悲伤之色，生怕相王想不开，再回去左思右想，心绪不宁，这不利于相王现在的身体状况，便想跟上前去安慰相王几句，还想承认自己的观点是错的，不让相王生气了。

“殿下，请听我说——”萧婕妤一边喊着相王李昀，一边飞快地走着，相王李昀听到萧婕妤的呼唤，本想一走了之，可想到适才萧婕妤对自己那般的赞美，他不能一走了之，还是要听听萧婕妤要说些什么——萧婕妤不明白事情的经过，只是一个劲儿的说他还是以前的他，他有些生气，还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感激——没想到现在还有一个萧婕妤记得他，记得他原来的模样。

想着想着，相王李昀也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萧婕妤见相王停下了，也立马放慢了脚步——可没想到脚下踩到一块石头，萧婕妤一个没站稳，跌到了相王李昀的怀里——正好与相王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