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修和萧婕妤都知道郗国公主不喜欢成贵妃和其女儿平阳公主，每日见到了也只是互相行礼问好，就不做过多的交谈了，不过，成贵妃近日来频繁造访仁寿殿的这一反常举动让素修和萧婕妤在心里都有个自己的心思。

素修记得在东宫时，成贵妃与宸妃的关系似远非远，似近非近的，和李淑妃的关系比较好些，可进了大明宫后，成贵妃虽然也和李淑妃保持了比较近的距离，往年几次大节，成贵妃都是与李淑妃坐在一起的，其乐融融满脸堆笑的样子令人记忆犹新，但成贵妃仿佛刻意要和宸妃走得近似的，光是郗国公主见到后来到安处殿说的就有十次之多。

萧婕妤亲自端着香茶，移步至素修的身边，想要让郗国公主脱离素修的怀抱，一边笑道：“才人今个儿不舒服，公主来我这儿坐坐吧，公主说给我听是怎么一回事，我替公主出气。”

郗国公主一听素修今个儿身体不舒服，忙从素修的怀中挣脱出来，端端正正的做好，接过萧婕妤亲自递过来的香茶，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满面忧心道：“我才要回去，听涣青说成贵妃在里面已经待了许久了，我便出来了——我不喜欢成贵妃，虽然她长得很是艳丽，又能说会道，但她身上的那一股子劲儿让我不喜欢，她说的话我也不喜欢，她总是认为我是小孩子，不明白事理，看谁都是一样的，便总在我面前说些讽刺的话，她暗讽过我的母亲和我的哥哥，还当面说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没有公主的样子，让我好生跟着她的女儿平阳学学。

平阳也讨厌，总是附和着贵妃，贵妃说一句，她就在一边说一句，还做出种种姿态，显得她比我强，我看在眼里，不能说出来，还要继续微笑着，每次和她们相处，我总是觉得很累，片刻相处就让我感觉已经过了万年。

我还是喜欢赵才人和萧婕妤你们，你们也很好看，说话温柔，性情也好，我说话的时候，你们总会注视着我的眼睛，认真聆听我在说什么，不论我做什么，你们都觉得我的行为并不出格，也不是疯了，除了和宸妃娘娘在一起，我最喜欢和你们在一起了。

还有卫才人和龚采女，她们两个也很好，卫才人还给我做了一只纸鸢，龚采女画了一幅画给我当寿礼，虽然东西没有贵妃与平阳送的贵重，但是我最珍藏的，平阳送与我的宝扇，我也已经归还给她了，她的大礼我实在承受不起。

总而言之，我看到成贵妃与平阳就不高兴，就想生气，就想哭，我现在都很害怕见到她们两个，一和她们的眼睛对视，我就浑身发抖——婕妤，才人，就让我在安处殿呆一会儿吧。”

萧婕妤安慰道：“我道是什么事情呢，公主无须在意，贵妃平日里就喜欢侃侃而谈，看到谁都要说几句，平阳看到母亲如此，觉得好玩，就随之附和起来，其实贵妃与平阳并无恶意，公主不用放在心上，日后看到成贵妃与平阳，也不要去躲避，就大大方方的与她们对视，不用惧怕她们——贵妃与平阳不是猛禽，哪里很可怕呢？”

“成贵妃与平阳不是猛禽，却比猛禽可怕，我一看到成贵妃的眼睛，一听到成贵妃的脚步，就会浑身发抖，紧接着想起的就是成贵妃与平阳是如何奚落我的，她们的声音还会在耳边回响不断，非常清晰，我一想起来就难受极了。”郗国公主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在谈及成贵妃时，眼里全是惊恐。

素修道：“公主以后在见到贵妃后，尽量不要去想关于贵妃的事情，多想想其他的事情，比如公主喜欢的鸟是什么，花儿是什么，还有喜欢的人是谁，多想想美好的事情，就不会害怕了。”

萧婕妤也道：“是啊，公主，听才人的话，多想想公主喜欢的人和事，或者多看看春曲儿，也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春曲在一旁忙道：“还是别让公主看婢子了，婢子也害怕成贵妃呢，上一次婢子见到贵妃，因为与贵妃身边的采青有过口角，贵妃便不送过婢子，数落了婢子好一阵子，还是平阳公主相劝，贵妃才让婢子回仁寿殿呢，那日婢子刚从掖庭宫拿了公主的物资，贵妃见状也没有想起公主此时正需要什么，见了公主后，明明毫不关心在意公主，却非要装出一副视公主如己出的慈悲模样，婢子我见了也看不下去，贵妃虽然长得美丽，但心却一点都不好，有时候说着笑着，突然朝别处一瞥，就可怕极了，婢子曾看到过贵妃笑完后的一瞥有多吓人，所以，婢子也怕贵妃，不能保护公主了。”春曲边说边耸肩，可怕的场景历历在目。

萧婕妤朝春曲道：“贵妃娘娘如此可怕？我且问你，是贵妃娘娘的嘴厉害还是皇后殿下昭阳殿里的杀威棒厉害？”

春曲仔细想了想两者的利害，也不敢轻易下结论，只得道：“如此看来。还是贵妃娘娘厉害些，因着皇后殿下乃是有罪便罚，有功就赏，什么都是明明白白，直来直去的，不像贵妃娘娘那般脸上笑着，转过脸来就冷冷的了，且皇后殿下从未为难过仁寿殿中的任何一人，皇后殿下对待仁寿殿里的人和宸妃娘娘，都是很尽心的，都是真心实意的付出，公主也承蒙皇后殿下的关爱许久了，奴婢觉得还是皇后殿下好，贵妃可怕些。”

萧婕妤托腮笑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说尽皇后的好话，我不会去说与皇后听的，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贬低贵妃，我更不会去说与贵妃听——要我说，皇后与贵妃都没有安处殿的赵才人好呢。”

原本置身事外的素修一下也被牵扯进了这个话题，连忙将自己摘开，道：“多么大的人了，还是口无遮拦的，公主面前，你也少说几句吧。”

萧婕妤歪头看着郗国公主，道：“公主没有怪罪我呢，我多说几句，替公主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