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修将灵犀留在安处殿中照看女儿慧元，带着紫鸢和訾尘二人跟在李曜身后，缓缓移步至跑马场——因为王皇后削减后宫人，所以以往尊贵的娘娘们出门动辄就要坐辇车的习惯就不能再存在了，在王皇后起了带头作用之后，后宫中的各殿娘娘们事事都以节俭为第一要务，不仅全部改了出门就要乘坐辇车的习惯，还改了奢侈浪费的习惯——以往宫中的沟渠中满是各殿娘娘及宫女们扔掉的胭脂，经常会将沟渠染红，沟渠中的水流出宫外，流向寻常百姓家的时候还是红的，所以水流经过的家家户户的百姓都将这条河称为红河，宫中的沟渠称为“红粉沟”。

在王皇后的雷霆整顿后，“红粉沟”不再红，也不再粉，流向宫外的水也变得清澈了，也不影响百姓取水，用水了，见到此情此景的李曜异常高兴，将劳累了很长时间的王皇后及其昭阳殿的从属都赏了一个遍，出手很是大方，王皇后接受了赏赐以后，并没有留做己用，而是分发给了各殿的后妃们，剩下的也不留在昭阳殿，而是交到了国库中，李曜对于皇后这种光风霁月的行为更加赞赏，连连下旨，昭告天下——李曜满心想要全天下的人，尤其是女人都要以王皇后为榜样，将节俭与贤良刻进自己的骨髓中，永远铭记。

因着一道又一道的圣旨，王皇后的大名也传遍了全国各地，有了声名所累，王皇后更加小心谨慎，在宫中做起事情来也更快。

素修算是看着王皇后一步步改变的人之一了——她刚来燕国时，曾给王皇后“相面”，与繁春的交谈中也将王皇后定位为粗疏之人，王皇后的行为也确实没有辜负素修的猜想，但难能可贵的是王皇后在一日比一日好，一日比一日做得好。尤其是在香怜去世之后，王皇后似乎变得“体贴人”了。

李曜问起后宫中的变化，素修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对于王皇后发生改变的感受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了，李曜听了一笑，携着素修的手，道：“皇后还会更好的——伊始，我也有些担心加蔚的急性子，怕她耐不下心来做事情，如今看来，她做得很好，朕的皇后就应该是加蔚这个样子——她出身武学世家，很有男儿气概，与她相处得久了，都会觉得她很可爱，也很好。”

素修听到李曜用“可爱”一词来形容，更加明白了王皇后此时在李曜心中的地位——李曜每次来到后宫，虽然去王皇后的昭阳殿次数很少，逗留的时间也不如在成贵妃、李淑妃处多，但李曜对于王皇后的尊重之情是很强烈的，每至佳节，李曜总会下一道褒奖王皇后的谕旨，总会有不同的赏赐送到昭阳殿，还将后宫中所有的人和事都托付给了王皇后，一般不轻易过问王皇后处理事情的经过，给了王皇后至高无上的信任与权力。

李曜的行为很明白的告诉了天下人和后宫中人——王皇后的中宫地位在他这里稳如磐石，岿然不动。

摸透了李曜所思所想的素修自然不会做出格的事情——每一次见了王皇后，素修总是最温顺，最听话的那一个，王皇后吩咐了什么事情，素修总是很快的做完，而且做得很好，就算不能完成，素修也会亲自到昭阳殿请罪，有时还会用类似于负荆请罪的方式，诚恳卑微到了极点，王皇后对于素修这个外来人也说不出什么不满意来。

相反，王皇后对于素修的印象越来越好了，不止一次的当面称赞过素修，每当李曜的赏赐下来，王皇后在分发给众人的时候，给素修的一份总会比别人的多一点，王皇后对于安处殿中人的掌控也越来越放松了，还主动让如意等人隔三差五的嘘寒问暖。

王皇后的这些行为倒是让后宫中人对她的微词渐渐减少，以前因为香怜等人判案不公所造成的负面影响也逐渐消弭。

再次来到跑马场的素修发现这位“日久得人心”的王皇后将后宫各处都做出了一番调整，唯独没有改变跑马场的格局与装饰——以前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亭台依旧，曲水流觞也还在，御马厩的良马一匹也没有少，个个膘肥体壮，更甚于往日。

李曜让身边最近新得宠的内宦应如实亲自去挑了几匹良马来，转过脸来，冲着紫鸢和訾尘道：“你们二人都会骑马？”

紫鸢应道：“奴婢们会。”

李曜端详着紫鸢，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笑道：“我差些忘了，几年以前，朕还坐过你们二人的马车，现在想起来很是平坦舒服，如履平地。”

訾尘听李曜提起几年前曾做过她和紫鸢二人所驾驭的马车时，不禁伤感了起来——原来她们已经来到燕国有了两个多年头了，她和紫鸢驾车时的场景明明历历在目，却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这段时日来，她们中的很多人不知道了去向，比如若晨、红芍、素含、晏心、清秋等人，也有很多人死于非命，比如绒儿、绛仙和季然等人，其中很多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若晨和清秋是很好的小姐妹，玉姿和绛仙，绒儿和晏心等人也都是一起入宫，一起共事的，可现如今，花落人亡两不知，只有她和紫鸢这对一起长大，一起习武的没有散，这不能不让人唏嘘。

訾尘向来活泼爱笑，也喜欢宝剑和良马，可当联想到关于故国和故人的时候，訾尘就没有了这种兴致，当应如实一脸兴奋的带着小宦官将几匹宝马前来时，訾尘和素修的反应一样连连后退，想从来都没有骑过马一样露出恐惧的神色，而紫鸢则毫无惧色，回答完李曜的问话后，就直直的看着牵出来的良马。

李曜没有听完紫鸢的答话，就快速的跨上了骏马，向站在一旁看着骏马出神的素修伸出了手，笑道：“今日叫你来，不是让你在一旁看着的，今日朕有空，心情也很好，便亲自教教你吧——站在我大燕的土地上，不会骑马可是大罪。”

素修心一沉，道：“在燕国，不会骑马也是犯罪吗？”那那些天生恐惧奔跑，害怕骏马的人生在燕国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