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修也道：“妾虽不知那时究竟是怎样的情况，但看殿下和娘娘两人神色焦急，知道是件和天一样大的大事，殿下和娘娘也都是顾全大局，才会如此，妾怎敢怪罪殿下和娘娘。”

心中不免怪自己失言，宸妃说的很清楚，她对于这件事的定义只是小事一桩，刚才说的救命之恩确实不合时宜。

宸妃笑道：“你这样想便对了。以后在宫里要做的便是一心一意顺遂皇后，皇后是将门之女，虽然性子急，但心地正直，容不下一粒沙子，行事正直的人都是她最喜欢的。”

素修连连应承，直觉得宸妃艾氏说话时的音色动人，举止端庄，与之相处很是舒服。

忽然外面响起小女孩的清脆之声，“哥哥！”

闻言，宸妃让身边的一个宫女出去出去看视，不一会儿，一个外形俊俏，颐宽目朗，粉面朱唇的男子入殿，手里牵着的正是刚才在殿外放纸鸢的小女孩儿。

“儿李佐拜见宸妃娘娘，给宸妃娘娘问安，因今个儿有事，所以来晚了。”

那男子施礼道。

宸妃忙让青萍拿过小女孩手中的纸鸢，让那男子坐下，道：“不打紧，你心里惦记着我就是了，来不来呢都是可以的。”

素修不知此人是谁，只好蓦然站起，默而不语，青萍在一旁道：“这是佐世子。”

原来是李曜的儿子，按照大燕的规矩，后宫之中的后妃除了皇后、宸妃、和妃等几人外，见到亲王与公主都要行礼。

素修听青萍一说，忙向这位年轻人行礼。这年轻人也不很生分，忙道：“娘娘不要用多礼。”带来的宫女也赶忙上前，扶起素修。

“哥哥，我好想你。”那小女孩依偎在那年轻人身边，恋恋不舍。素修这才看到这小女孩似乎与众不同——比起同龄的女孩，静下来的时候目光很是呆滞，动作也要缓慢，说话也有些不清楚，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样。

那年轻的世子很是温柔，在与宸妃说话时，总是轻轻握住小女孩的手。

从他们的谈话中，素修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宸妃应当不是这年轻世子的亲生母亲，而且宸妃现在的记性很差了，比之年老的人尚有不足。再结合这满屋子的药味，看来宸妃的病经过不少人医治，却还是不见起色啊。

宸妃满眼温柔地看着那年轻世子，道：“你是个好孩子，知道每日来仁寿殿请安问好，陪我说说话，一如在东宫的时候，可比你那个大哥强百倍——他还是我亲生的儿子，连你的一星半点都比不上。”

那世子李佐忙道：“大哥身为兄长，这段时间事务繁多，他也是抽不开身，但即使如此，大哥也没有忘记母亲，昨儿送人参，今个儿送雪参，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拿来孝敬母亲呢。”

宸妃笑道：“我最喜欢你说话了——你大哥做的事情很多，但就是说话老是结结巴巴的，见了他父亲也是，好好的一个事情都能让他说的七零八碎，偏偏他又是最不省心的一个，娶了两房正妻，三方侧室，也没能给我生个孙子或是孙女出来。”言及此事，宸妃不免伤感起来。

李佐道：“于子嗣上是强求不来的，大哥现如今已经皈依佛门，只愿佛祖保佑，一切顺遂。”

宸妃道:“可不是吗，我也是不信那些个外来的神仙，但为了他，也是信了——前几个不是早夭就是遇了意外，叫人好不伤心，所幸有你妹妹在宫里陪着我，我才稍稍宽解些。”

李佐低头看了看妹妹，笑道:“妹妹，你可听到了，母亲夸你呢，快去谢谢母亲。”

小女孩听到哥哥如此说，捂着脸笑了，而后小跑到宸妃的怀里，依偎在她身上，笑道：“母亲。”

那女孩已经颇高，在宸妃身上依偎着，显得很是不协调，只是一脸稚气未脱，乍一看脸才以为是年幼的孩子，素修看了半天才真正估摸出女孩的年纪——这位年轻的世子年约十三四，女孩应当比他小两三年。

宸妃抚着那女孩的后背，笑道：“慧师，你去与哥哥一起到外面玩吧，母妃要休息休息。”

听到宸妃如此说，女孩笑逐颜开，拉着那年轻世子的手就要往外走，那世子向宸妃行了礼后，方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纸鸢，带着女孩往殿外走去。

宸妃见兄妹二人出去后，方向素修开口道：“你刚才说一直想来见我，并没有找到机会——这实在是我的错，我身子骨弱，经不起人来人往，所以你在东宫时就没有见过我，这些天来的昭阳殿集会，我也就去了一次，实在不是成心不想见你。”

素修道：“妾没有多想，只是想来拜谢娘娘，别无其他。”

宸妃点头道：“别无其他便好，我有一个女儿在身边看着就已经很是疲惫了，其他的真是一概禁不得了。”

素修会意，连忙起身，道：“妾今日拜谢娘娘大恩，别无他事，那么请容许妾告退，娘娘好生歇息。”

宸妃颔首点头，微笑道：“我也乏了，你也回去好生歇息吧，加蔚为皇后，自然是要折腾好些天，再过几日恐怕想歇息也没得歇息了——当年的东宫被她弄的可是焕然一新，天翻地覆，如今到了这大明宫自然要比在东宫时更翻腾些，你们仔细着些。”

素修感激不尽，道：“谢娘娘教诲。”

宸妃听到素修要走，也由青萍浮着起来，笑着说要送送素修，道：“我也不能总是闷在殿里，出去站站也不碍事，反不能叫这风儿吹跑了，或是吹化了。”

素修不能阻止，只好照办，在殿门前又向宸妃行了礼，方才背转过身子，缓缓离去。刚一转身，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紫鸢正在和那小女孩相谈甚欢，年轻的世子李佐站在一旁，看着她二人，神情愉悦。

仔细看紫鸢也不同与往日，紫鸢平素以沉稳着称，一般不会在脸上表露过多的情绪，而此时初见小女孩的紫鸢却一脸笑意，手里拿着纸鸢，兴致勃勃地讲着些什么，将小女孩说得愣了神。

一定是跟訾尘在一起久了，话也多了。

那小女孩听完紫鸢的话，略一沉思，握住紫鸢的手，就要跑到别的地方去玩，哥哥李佐制止了她。

送素修出大殿的宸妃见风越来越大，也不禁担心女孩，喊道：“慧师，快些回来，让青萍带你去温室殿玩纸鸢，那儿暖和。”

女孩一听，连忙松开了紫鸢的手，望向哥哥李佐，李佐笑着将手递给了妹妹，女孩便一只手牵着哥哥李佐，一只手牵着紫鸢，径直朝宸妃走去。期间，紫鸢连忙挣脱了女孩的手，来到素修的身边。那女孩也是忘性大，走到宸妃跟前，也没有觉察出少了一个人。

素修笑道：“看来你和她很有缘，她一见你就很喜欢你呢。”

紫鸢略微低头，道：“适才那姑娘出来放纸鸢，撞上了奴婢，她自个儿先疼起来了，奴婢怕惊动宸妃娘娘，编了故事说给她，没成想她竟听入迷了。”

素修笑道：“这也是你的故事好听，她才如此入迷，换成别人来讲这个故事，指不定要闹起来呢——你怎么知道我在仁寿殿，找我定是有事。”

紫鸢小声道：“奴婢知道娘娘到了昭阳殿，便先去了昭阳殿，问了一路，还去了凤阳阁，然后顺着这条几乎是娘娘回安处殿的必经之路走过来，撞上了那小女孩儿，才看到了公主呢。”

稍一停顿，伤感道：“适才皇后殿下有令，让奴婢去掖庭宫尚服局当差，不能在娘娘身边侍候了。”

素修皱眉道：“是尚宫局的人来说的？你和訾尘才刚刚回来，怎么又要走呢？”

紫鸢苦笑道：“不是尚宫局的女史们来说的，是昭阳殿的掌事宫女亲自来说的。”

既然是如此，素修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带着灵犀、沐真、紫鸢等三人回安处殿，少不得又是一场依依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