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怪慢慢的向季秋走来，他的身上布满了或深或浅的伤痕，左胸看起来是被某种武器刺穿，留下一个一直在流血的窟窿。他那狼一样的爪子上沾满了鲜血，表情看上去并没有多么高兴。

“你看上去费了不少功夫。”

“那个女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这么多年，她给自己留了不少底牌。”牛头怪淡淡的说道，他的眸子里没有表现出任何情感。

“那个伤是致命的么。”季秋很快就察觉牛头怪胸口上的那个窟窿与其他伤口的不同之处。

牛头怪自愈能力很强，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唯有那个窟窿仿佛在渐渐扩大，侵蚀着这副躯体。

牛头怪沉默了一下。

“这是神圣魔法留下的痕迹，一般都治愈术和草药是无法恢复的。我的心脏也已经被侵蚀了，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牛头怪说的神圣魔法指的就是光系法术，可是光属性的法术别说在c级副本了，连a级副本都很罕见。这个艾丽阿德涅公主是怎么得到杀伤力这样大的光系法术的？

牛头怪似乎看出了季秋的疑惑。

“神圣系魔法确实罕见，我也没想到她会藏着这样一手。”

“抱歉，最终我还是毁约了。”

“嗯？”季秋奇怪的抬起头，“你不是回来找我了吗？”

“可我活不了多久了。。。”

“那都不是事儿。”季秋凑近牛头怪，仔细观察他的伤口，总觉得这幅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仿佛之前也曾在哪里见过跟这一模一样的伤痕。

季秋努力的想回想起来，可有些事就是，你越刻意想它，越回想不起来。季秋也没有就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了，机缘到时自然会想起来的。

她把手放在牛头怪的胸口上，低声念道。

“复苏。”

原本不断扩散的伤口似乎受到了某种更强力量的压制，竟完全愈合了。

牛头怪呆呆的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刚刚他已经感觉到死亡将至了，而此时却仿佛重获新生一般。这种感觉，是那么的温暖，美好。

“你。。。”牛头怪看向季秋，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

“好了，关于我，你以后有的是机会了解，先完成我们的交易吧。”季秋打断了牛头怪的疑问。

牛头怪也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单膝跪地，一手放于胸前，一手轻轻握住季秋的指尖，就像一名正在宣誓的骑手那样。

“我，忒休斯，将永远忠于您。我发誓，将永远为您而战。”

这时，季秋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之前她收服怪物时从未有过的感觉。

季秋很快就发现了这股特殊感觉的来源，她取出图鉴，其中的某一页正在闪闪发光。她看到那一页的瞬间就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什么。

一张略微泛黄的羊皮纸出现在她的手上，她将自己的意识的力量凝聚成一只羽毛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在做完这一切后，她将纸笔递给牛头怪忒休斯。

根据图鉴传递的讯息，季秋意识到牛头怪忒休斯与一般副本中的副本怪物不同，它不属于某一种族群，它是一种更为特殊的存在。

虽然暂且还不明白系统所知的特殊怪物是如何判定的，但想要收服这些怪物，就必须通过契约签订。签订下契约的怪物永生将服从与它的主人，永远都不可能背叛。

季秋尝试着用自己所生活的世界里的传说去理解，这种契约怪物或许更接近“使魔”这种说法。

如果说收服哥布林和鹰身人时的感受就好比玩战略游戏时收服了一个新的队友或者新的阵营，那么契约产生的效果更像是“拥有”。

契约对面的生物，就是你的所有物。

忒休斯在契约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契约正式生效。季秋感觉自己的生命，不，更像是灵魂里多出来一个新的部分。

这就是契约生物的感觉吗，虽然有些怪异，但季秋并不排斥。

在契约完成后，季秋还意识到忒休斯真的和自己连接在一起，当然不是物理层面上的连接。

季秋能够感应到忒休斯的存在，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

如果忒休斯是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了的话，那么。

他能够摆脱系统的束缚吗？

这是季秋最期待的部分。

之前收服的那些怪物们，季秋离开副本后与它们唯一的联系就只有图鉴上显示的“已收服”字样。最起码目前看来，除了恰好再次进入相同的副本，或者有像地精制造出的极为特殊的道具，季秋是没有办法主动和它们产生联系的。

那么已经和她签订契约的忒休斯呢？

季秋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她赶忙退出了副本。

在睁开眼睛时，她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没错，这里确实是现实世界，此时她正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可，那股连接着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季秋猛的从床上坐起，她低声呼唤道。

“忒休斯？”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床边。

“主人，我在。”

季秋低声沉沉的喘着气，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即便是在第一次发现引导地精可以在现实世界中使用时，她也没有这般。

兴奋。

她伸出手，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忒休斯的皮肤并不光滑，但意外的摸起来很舒服。

没错，一个活生生的副本怪物就在她的面前，她能触碰到它的躯体，她能聆听到它的声音，她能感受到它的呼吸。

“忒休斯。”

她轻轻呼唤着这个名字，并不黑暗的房间里，这双翠绿色的眸子就像刚刚抛光过的绿宝石。

这是季秋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副本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副本里的生物也并非一场虚幻。

这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拥有的怪物，他会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除非她先毁约。

刚刚沉迷于巨大的喜悦中的季秋突然发现忒休斯由于体型太大，现在是以一种奇异的姿势跪在她的房间里，仿佛只要稍稍动弹一下，他那双微微向前弯曲的尖角就会把天花板捅出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