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恰好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齐楚和林瑜一直三缄其口，叫她不要再纠结秦烟车祸的事情。

“咔哒”一声，房卡插入，套间灯光通亮。

突至的明亮，也让秦烟回过神来。

等秦烟整理好这些复杂的思绪，自己已经被齐楚抱到了套间的床上。

松软的床被，让她一直紧绷着的思想稍稍放松了一些些。

齐楚脱了西装的外套，随手扔在一旁。

秦烟感受到一阵风从脸颊划过，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被扔在她身边的外套，然后又抬眼看齐楚，忍不住“嗯？”了一声。

似乎在说：你脱衣服想干嘛？

齐楚忍不住发笑，揉了揉被人鱼尾巴的鳞片硌得有些泛红的手腕，然后倾身到秦烟的眼前，忍不住蹙了蹙眉：“我怎么感觉，你把我当成十恶不赦，满脑子坏水的混蛋了。”

秦烟垂着眼睛没说话，心里却在腹诽：难道不是吗？

秦烟一直不在状态，满脑子都是对齐楚的怀疑，总是忍不住想象另一个阴暗的齐楚的模样。

齐楚终于发现她不对劲，是替她换衣服的时候，她一直下意识的往后缩，目光游移着没有焦点，也不愿意抬眼看一看他。

“你到底是害羞劲儿还没过，还是在害怕我？”齐楚的大手及时握住她一个劲往后退的脚腕，眼神有些微妙，如鹰隼般，一针见血。

秦烟动了动嘴唇，没说话，柔荑的手指揪着洁白的床单，攥出了一片褶皱。

她是在害怕。

她想问他一句，秦烟的车祸到底跟他有没有关，但她不敢，因为有些东西一旦挑明了，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秦之韵，我们说好的，什么事情都要说开。”齐楚不容反驳的语气，颇有威慑力。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平时温温柔柔的，秦烟怎么胡闹他都心甘情愿的宠溺着，甚至甘之如饴，矢志不渝。

但是一旦牵扯到原则性的问题，谁也不能糊弄到他。

“齐楚，你不要这么跟我说话，我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我不懂怎么办，我害怕。”秦烟急了，她不想跟齐楚吵架。

“可你这样，我也害怕啊。”齐楚拧眉。

他害怕她离开他。

“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秦烟嗫嚅。

“这不是吵架。”

秦烟摇了摇头，不吱声了。

这分明就是吵架。

她甚至不明白，她和齐楚之间的这种相处模式到底算什么，先是吵的不可开交，而后又互相解开心结，然后继续暧昧不明，以此反复，像是在相互折磨。

如果齐楚跟她说实话的话，她愿意尝试着原谅他的，她甚至自私到愿意蒙蔽掉自己的双眼，对秦烟的车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只要齐楚同她说实话。

可是，到了这一步，齐楚反倒转了话头，摆弄着她的尾巴，低声问她：“这个怎么脱？快点脱了吧，一直穿着会不舒服的。”

“我自己来吧。”秦烟有些失望，微茫的叹了一口气后，自顾自的低头找拉链。

右边腿的侧面有个拉链，往下拉一下就好了，只是衣服有点紧，轻易很难拉下来，动作幅度太大的话，反而容易崩断。

齐楚刚欲伸手，秦烟却一把拦住，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鳞片，怯生生的捂住拉链：“我说了，我自己来。”

“秦之韵。”齐楚有些生气。

他气她总是没有缘由的躲避她，气她成了挂在自己心尖上的一根刺，明晃晃悬挂着，让他害怕。

秦烟讪讪松开手。

齐楚低着头，一手固定着她的腰，一手捏着小巧的拉链轻轻往下滑。

滑到一半，卡了一下，齐楚下意识的停了动作，面容染上几分紧张，看着她表情：“疼不疼，划到你了吗，疼的话，别忍着。”

“不忍着怎么办？”秦烟的表情平淡，落落穆穆的别开脸不看齐楚，私心觉得好笑。

齐楚撑着床面看她，眼神里暗流涌动着，如潺潺流动的温脉，顿了几秒才说：“觉得疼的话，不用忍着，可以告诉我，就像你心里有什么藏着不敢说的话一样，都可以全部告诉我。”

秦烟定定的看着他，没吱声。

齐楚又说:“就算不想告诉我，你也可以选择静静的抱着我哭一会儿，在我这里，你不是什么将军，不用有那些满腔的抱负，你是我妻子，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健健康康的，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秦烟愣了几秒。

她觉得，她的心胀在不争气的鼓动着，扑通扑通，像是有什么东西开始发芽，长高，盘根错节。

齐楚这样的话，怕是很难让人不心动。

“齐楚。”秦烟唤他。

“嗯？”

“我不喜欢你。”她说。

齐楚的面色一僵。

秦烟却继续说：“我不喜欢你，你会让我消失吗？”

她的意思很简单，如果我不喜欢你，你会让我消失吗？就像，当初让秦烟消失一样。

齐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盯到秦烟觉得心底簌簌地发毛，齐楚才短促的笑了一下，面色铁青。

他在冷笑。

秦烟想起来，她和齐楚之间，除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针尖对麦芒，齐楚从来没有以这样的态度面对过她。

他生过她的气，也发过脾气，摔过东西，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即使面色无异，也能感觉到阴沉沉的乌云，笼罩在他的周身，夹裹阴风。

她的尾巴被脱下了，齐楚的动作温柔，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什么鳞片划过肌肤的痛感。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秦烟忍不住继续作死，甚至还提高了几分贝。

“之韵，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啊，我也是会难过的啊。”齐楚的眼底一片阴鸷，夹裹冷冽的寒峭，可偏偏又泛起了一丝苦笑。

“你问这样的问题，是在怀疑我吗，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边力度轻缓的，替她揉着她那有些红肿的膝盖。

“我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齐楚的动作停了下来，忽然认认真真的看着秦烟，一字一顿说到。

秦烟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想法：“你就告诉我吧，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秦烟的车祸原因，你答应过我的，你会给这件事情一个交代，可是呢，你好像根本就忘了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让人去查。”

“你肯定可以查到的，你可以一夜之间就叫一个公司倒闭，也可以几小时之内就让周晟给我道歉，为什么偏偏这件事情，你就是拖拖拉拉的，一直没有结果？”

说到最后，她干脆坦言：“因为这件事情跟你有关，对不对？”

齐楚选择性忽视秦烟的话，自顾自的给她拿来了一套衣服放在了浴室，甚至还细心的替她调好了水温，“去洗澡吧，出了一身的汗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我会替你叫好午餐送上来的，好好休息。”

交代完这些之后，没等秦烟反应过来，齐楚拿起放在床上的外套搭在手臂上，径直走出了房间。

他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语气平和，竟丝毫不顾及秦烟的声嘶力竭。

秦烟有些无助的捂住了双眼，感觉像是大病初愈一样，轻飘飘的，像是被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