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桥微微一笑。“是因为他故意装作可怜模样，才会被发现的。”

寒衣歪着头，想了想昨晚上遇见他的时候，一直想到他离开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路远桥你别卖关子了，我知道你看事仔细心思多，快给我讲讲。”

听着寒衣这不算是夸奖的夸奖，路远桥一挑眉。“你这是在......夸我？”

“当然是夸你的。”

路远桥倒也不和她分辨个明白，只是缓缓的笑了。

“他说话的时候，口干舔着嘴唇，我本想给他些水喝的，但是并没给，第一的想法确实是他太脏了，然后我发现，他舔干净嘴唇并没有伤口，却带着丝丝血迹，若是不注意看的话，只会是以为他的嘴唇因为大雪天冻裂的。”

“哦！所以说，嘴上的血并不是他的。”寒衣再一次惊叹了路远桥的仔细，眼神崇拜的看着他。“不亏是路远桥。”

路远桥突然笑了。“你这真不像是在夸我。”

“别在意这么多，我知道你不会在意的。”寒衣踮起脚拍了拍路远桥的肩膀。“所以你和廖白其实一直都在屋外等着他再回来。”

“对，他的目的应该就是把我们分开，你身上没有灵力，茗茉又是一副大小姐的样子，看起来好对付。”

随着路远桥的话，寒衣的表情逐渐冷漠，眼神鄙夷的看着路远桥。“你是把我们俩做诱饵么。”

路远桥僵硬了一瞬，眨眼间换做无辜的模样，撇清关系。“怎么会，就算是我这么想，那师兄也不会同意啊，师兄那么在意茗茉，怎么会让她身处危险。”

寒衣点头算是接受了路远桥的解释。“师兄确实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我怀疑你是和师兄说了什么，蛊惑他听你的建议。”

路远桥噗嗤的笑出了声来，看着寒衣故作深沉的模样，越发觉得好笑，笑了一阵子停下来。“寒衣，你多思多想没什么，可别说的这么直白啊。”

“哼，这就说明，我说对了。”

路远桥断然不会和他计较，看着寒衣得意的脸，视线下移又看向了那披风。“寒衣，这两天的相处下来，你觉得祭北雁是个什么样的人。”

寒衣惊讶于路远桥会询问祭北雁的事情。“你这么聪明，你会不知道？”

听了这话，路远桥并没有多问，而是眯着眼睛看着祭北雁那扇紧闭的房门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寒衣看了看路远桥又看了看那扇门。“也有你路远桥猜不到的人啊。”

“确实出乎意料。”路远桥轻笑着，却没有因为猜不透祭北雁而失落，反倒是一种预见了挑战版的兴奋。“我是看不太出来，但是我知道，他很讨厌仙乾殿，和仙乾殿的人。”

“他说，仙乾殿教了人无情。”祭北雁的话一直在耳旁回荡，就像是一股魔咒一般纠缠着寒衣，蒙在心头让人憋闷。

“哦？”路远桥显然有些意外，但是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说的也没错。”

“没错？”寒衣惊诧的大声反问，声音回荡在走廊之中。“我当时就反驳，说你们都挺好的，然后他就生气了，要你怎么说，我就不该这么说。”

“哦呦，寒衣还真的夸我们了啊。”

“那当然，可是看你这个态度，我觉得我夸错了。”

路远桥没有说话，意味深长的看着寒衣天真的模样，欲言又止，可话到了嘴边，理智阻止了路远桥说那些话。

因为路远桥没有搭话，两个人的话题也不经意的结束了，寒衣不知道说些什么，而路远桥也只是静静的坐着。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寒衣的双手在披风下面揪着袖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远桥终于开口说话。“寒衣，他说的没错。”

寒衣的手停了下来，偏过头看着路远桥的脸，不再是笑呵呵的模样，严肃的让人也跟着认真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了，在仙乾殿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路远桥，你之前就说过，如果想要弄明白，就得出去看看，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路远桥轻笑一声，并没有回答，而是从楼梯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侧身看着寒衣，忽然笑了。“我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你分得清么。”

路远桥年纪与寒衣相仿，可这性格却深沉的可怕，看着那张面容清秀干净的模样，俨然一副风华意气少年郎，可那双褐色眼睛当中藏着黑沉的秘密。

寒衣看着那抹笑容，总觉一瞬间感觉喘不过气来。“路远桥，你是不是，也讨厌仙乾殿。”

“......”路远桥的笑容停在了最美好的一瞬，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寒衣这个深入灵魂的问题，看着寒衣那双清澈的双眼，那抹为了活下去的坚强。

有一瞬间，路远桥似乎看见了自己的模样，可终究不是同一个人，笑容逐渐消失，心中却早已没有了波澜，眼神淡漠的回答。“我并不讨厌仙乾殿。”

说完话，路远桥抬起脚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就像是躲着寒衣一样，挺拔而坚毅的背影迎着门外的光芒却总也显得孤单。

寒衣想要理解，却没办法触碰，第一次，寒衣感到，与路远桥即便是同是仙乾殿的弟子，距离却遥不可及。

寒衣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支着下巴出神，回忆着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在说仙乾殿的不好，可每次寒衣萌生了离开的念头时。

眼前总是浮现段惊尘的脸，冷漠却又带着关心的眸子，还有那双温柔的手，还有那些没有问出口，也没有弄清楚的问题。

像是一根不会断裂的线牵着寒衣，想起仙乾殿的时候，总像是能归去的地方，齐夫人会煮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等着她。

还有廖白，从小对她如同哥哥般的照顾。甚至还有茗茉，刚到仙乾殿的时候，一直纠缠着她，自称是朋友，即便是百般否认，却还是坚持不懈。

这些都让寒衣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安慰。

这一切的回忆，又怎么能说是无情。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就见茗茉远远的走进门来，看着她的脸，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用猜也知道茗茉是在叫着寒衣的名字。

就想小时候的那样。

寒衣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茗茉一步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