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场丧事虽然隆重，但还是有些细节的地方很耐人寻味，比如闻傅雅这个闻虎承唯一的侄子，几天来都不在场，就连今天出殡也不在。但没有人敢说什么，皇上来了都没有挑的，他们敢挑礼吗？

至于最不合理的霍长笙，那根本就没人说了，这几天霍长笙对闻虎承情根深种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整个京城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所以当霍长笙要站在棺材前跟着闻家人往外走的时候，是没有人开口阻拦的。

除了闻黛。

闻黛刚站起来还没有站稳呢，看见这一幕立刻就道：“慢着。霍长笙，我不准你以家人的身份送我大哥，因为你不是我们闻家的亲人。你凭什么以妻子的身份戴孝呢？你又么有嫁给我大哥，现在请你离开这里。”

一直忍耐着闻黛的其他看客们，此刻都忍不了了，议论纷纷的：“这闻家的小姐怎么这个样子啊？这性子有点尖酸吧？”

“就是尖酸刻薄，看她做出来那些事情，看的都叫人害怕，皇上是真的有担当有胸襟，若是换做普通人，这样的女子只怕是有多远甩多远，谁敢沾染啊。”

“霍姑娘这几天都快熬的没个人样了，之前她怎么不说霍姑娘没资格啊？出殡了她又跳出来说三道四的，这姑娘怎么这么没人味儿啊？”

“别说了，皇上还在呢，这姑娘现在可了不得了，你看她那一身皇妃的气势，就连霍姑娘她也不放在眼里，还把她娘气晕了，这、这真是没法说了。”

面对大家的议论纷纷，闻黛怒不可遏，靠近皇上委屈道：“皇上您看看他们啊，怎么能这样说我，我这不还是为了我闻家好吗？再说我说的有问题吗？本来就是这样，霍长笙就是不能给我大哥送葬。”

皇上没有让闻黛抓到自己的衣袖，也有护卫将闻黛隔开，皇上道：“小姑姑，你怎么说？”

皇上当着众人的面，竟然开口叫霍长笙小姑姑，这让在场众人又是一阵哗然，但紧接着一个个心里透亮着呢，皇上这是在打闻黛的脸啊。皇上都叫小姑姑了，你闻黛还敢不叫吗？叫了，那你就是晚辈，一个晚辈，能和长辈大呼小叫的吗？

闻黛当场脸都绿了：“皇上，您是九五至尊，您怎么能喊霍长笙那个祸害小姑姑呢？她不配。”

皇上目光冷然：“她怎么不配？她是朕妻子的亲姑姑，就是朕的姑姑，朕叫一声姑姑有错吗？九五至尊怎么了？朕不也是血肉之躯吗？是血肉之躯，就有亲人。朕的妻子，你们的皇后娘娘，就是朕最亲的人。她的亲姑姑，自然也是朕的亲姑姑。”

皇上这话没毛病啊。听的怎么就叫人那么的热血沸腾呢？主要皇上身份太尊贵，但皇上的话又太贴合人心，说白了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忽然有一天接地气儿了，让人立刻就产生无限的好感和喜欢。

闻黛被怼的涨红了脸。

霍长笙沉默了一会，脸上却渐渐的有了失落和灰败，所有人都以为以她的坚持和性格，必然会坚持到底的送闻虎承的，可是她却开口说：“是，我毕竟没有嫁给闻虎承，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哪怕我心中已经将他当作丈夫了，可天下之人心中，我依然是个闻家的外人吧。”

“虎承哥哥走了，那就让他走的安心一点吧。不要因为我在继续生出枝节了。也不要因为我在发生不愉快了。我就、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他也好，不送这最后一程，在我心中，虎承哥哥就没有死，就永远都还活着。”

霍长笙强忍着泪水说着这些感伤的话，她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她的痛苦和难过，一个个都安静的沉默了下去。

霍长笙转身，将头上的孝帽子撤掉，背影凄凉的走到了棺木旁边，几次抬手，终究是没有最后一次抚啊摸棺木，而是默默的退开，红着眼圈看着棺木。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用指责和厌恶的目光看着闻黛，闻黛以她一身刁蛮之气，成功的成为超越了霍长笙的存在，她超越了霍长笙在人们心中最厌恶的人，成为新晋最令人讨厌的人。

一个深情的女子，痛失爱人，不顾名声不顾尊严不顾家族不顾一切的为这个男人披麻戴孝，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为此退让的呢？礼教就那么重要吗？真的不可打破吗？若是这样，那你闻黛刚刚做的那叫什么事情呢？

闻黛刚刚不也是在违背礼教，打破礼教吗？她现在怎么有脸反过来痛斥伤害脆弱的霍长笙？

“真的不送了吗？”皇上和霍长笙站在一起，问道。

霍长笙心说，闻黛这个口开的太好了，她本来就不愿意送，里面躺着的是南国尊者，感觉怪怪的，脸上却悲戚无助，哽咽道：“不了，不去走这段路，也许我能支撑着自己，走完为虎承哥哥报仇的路。”

“大嫂！你不用听闻黛的话，闻黛就是个疯子。你去送大哥吧，不然大哥才会难过的。”闻天星急得双眼赤红，恨不能将闻黛推出去打死。

霍长笙只是摇头，目光呆滞的看着棺木，心里却说：赶紧走赶紧走，重要快要不用当着大家演戏了，这几天眼睛疼死了，在哭下去眼睛就要瞎了。不行，今天一定要亲的闻虎承缺氧才行，不然她好吃亏的。

所有人都认为是闻黛的逼迫，让霍长笙心灰意冷，连最后的希望都被击破了。

可闻黛却不惧别人愤怒的目光，高兴极了。因为她觉得，她终于在霍长笙面前扳回一城，只要让霍长笙难过，那她就赢了。

最终送葬的队伍还是离开了，霍长笙就在人们的眼中，成为了一个绝望的，目送心爱男子棺木离开，甚至都没有资格送他最后一程的可悲女子。

百姓们跟着棺木移动，很快闻家大门前的人就消失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保护皇上的人，还有霍长笙和闻黛，以及闻家的一些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