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儿，快去母亲房中将太医请来，若有人阻拦，就说是我说的！”

朱瞻基沉着吩咐，一个小孩子，还没见过如此血腥场面，却能十分淡定。

怪不得朱棣那么喜爱他的孙子。

“是。”

信儿慌忙跑开。

“基儿，我刚刚以为是个健全的孩子，谁知道，渐渐他就没了生息。紫姬夫人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钟儿语无伦次，这还是她救人以来第一次失误。

“罢了，你们先把紫姬夫人扶起来吧。”

朱瞻基摆摆手，脸上看不出表情。

——

“紫姬妹妹怎么样了？”

世子妃慌忙跑来，身后还跟着刚回来的朱高炽，太医迈着大步抢走在前头。

摸了摸脉，摇了摇头。

世子妃哭道：“摇头干什么，说话呀。”

“启禀世子，这紫姬夫人尚有气在，只是这圣孙……怕是保不住了。”

朱高炽肠子早以悔青，懊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陪着紫姬临盆，听太医说这话，猛地一口血卡在嗓子里，昏了过去。

“世子！”

“……”

场面登时混乱起来，大大小小的人都只顾着朱高炽的安危，把脉的把脉，哭的哭，抓药的抓药，却没有人再管紫姬。

苏运抱着婴儿，有些害怕。

平常恐怖片看的有点多，陡然一个死婴在怀，心里总是发毛。

“圣孙，您弟弟……怎么办？”

朱瞻基看着大人们乱来乱去，只是静静在旁边守候。

他看看苏运，“埋了去。”

“埋了？”

他点点头，“父亲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母亲下的令。”

……

苏运迷迷瞪瞪，这么做不是对世子妃不利吗？

“愣着干嘛，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姐姐了？”

朱瞻基见岁晚犹豫，趁着众人没有搭理，一把将苏运拽出了房间。

“你要不舍得埋掉，就扔进池子里，反正也没有人知道。”

苏运呆住，不知所措。

朱瞻基笑笑，“我欺负人无数，却独独对你好。因为我把你当亲姐姐看待，要是你敢说出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句话处处充满着孩子气，却听着让人头皮一麻。

“说……什么？”

还没有反应过来，朱瞻基一把将死婴抢去，扔进了池子里。

“扑通”一声，池子紧紧是打了个水花，隐隐的血色不一会儿也就消失不见了。

他笑笑，“回去吧。”

见苏运愣愣的，他朝她脸旁打了个响指，“这种事情你以后会经常见到的。”

苏运眨眨眼，这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观察朱瞻基，竟然才发现他还有个小虎牙。

只不过这虎牙有些太过尖利。

——

朱高炽躺在床上，面色有些灰白，他摸了摸自己的头，额上紧紧贴着世子妃亲手用来降温的冰袋。

他好像有些烧。

“你倒是殷勤。”

他盯着世子妃，“要是能把这份心分给紫姬一点点，我也就满足了。”

世子妃停下手中的扇风扇子，“你怪我干嘛？”

“听基儿说，是你把太医拦去的？什么时候病不好，非得这个时候病？”

朱高炽实在没有忍住。

她平日里吃醋就吃醋吧，只当是小家子气。但今日竟然做出这等下作之事，差点一尸两命。

这般狠毒。

“世子当真清醒，是不是猪油擦亮了眼睛？任凭她紫姬生个什么东西，也越不过我的头上去。我犯得着这么偷偷摸摸吗？”

世子妃眼睛又一湿，“真想害她，半路上就弄死了，何必等到临盆之日？”

朱高炽无言以对，但打心里还是不相信紫姬的事和她无关。

“罢了，你先回去，我想静静。”

良久，他又道：“父皇那儿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

世子妃将扇子扔在地下，“她紫姬真是个人物，连父皇都知道她要临盆了。”

“紫姬是皇爷爷赐我的，父皇怎么不知道？你……真是的。”

这醋坛子说翻就翻，他简直无语地要死。

“我还是皇爷爷亲自挑选的呢，你怎么没有在乎过我？当日我生基儿的时候，你跑到哪里去啦？”

朱高炽脸通红，“我就在产房外呀，你生了之后我就进去了，你是糊涂了不成？”

世子妃忽然想起了那日朱高炽急得满头是汗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算你有良心。”

她晃晃他，“你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我这就去找紫姬妹妹道歉去。好不好嘛……”

朱高炽被她晃的心烦，毕竟是正妻，也不好责怪。

“你还是走吧……”

世子妃笑笑，走出了房门。她招招手，“钟儿，去看看紫姬，那个样子还怪可怜的，看看她醒了没？”

钟儿想想紫姬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就发颤，“我去让柳姑娘去吧。”

“你去。柳妙人有别的事儿呢。”

钟儿无奈，“好吧。”

——

苏运和朱瞻基一同走在廊上赏花，但心里都各怀鬼胎。

她冥思又苦想，这个朱瞻基为什么暗地里和他亲爱的母亲过不去呢？

“妙人姐姐，我今天想吃雪花膏，去给我做些来可以吗？”

苏运看看他，小鬼头刚刚扔下一个死婴，竟然面不改色，还想着吃雪花膏？

“你找世子妃去，我不会做。”

她摊摊手，会做也不给他吃。

“好姐姐，求求你了。那次我在母亲房中吃过你做的，你可别哄我！”

朱瞻基左求右求，缠的她没办法。

“好啦，等着吧。”

朱瞻基笑笑，“谢谢姐姐。”

苏运哭笑不得，岁晚还在床上昏着，寄人篱下。

“妙人，去找世子去。”

世子妃远远地喊她过去。

苏运站定，有些不解。世子有那么多人伺候，还用得着她？

“我刚刚惹了他生气了，你们关系向来不错，你去哄哄，让他别和我计较。”

世子妃边走边掩面，声音有些哽咽。

苏运叹气，“世子妃明明那么在乎世子，为什么屡次都要惹他生气呢。”

世子妃摇摇头，“你不懂，这朱高炽不管得紧点，家里都能开青楼了。”

“母亲，妙人姐姐说了要和我做雪花膏的，得分个先来后到吧。”

朱瞻基鼓鼓嘴，有些不满意。

世子妃戳戳他的头，“你父亲母亲的感情重要，还是你的雪花膏重要？”

朱瞻基跺跺脚，“当然是雪花膏重要了！”他白了一眼世子妃，扭头离去。

“基儿……”

世子妃眼眶又是一红，“这两年基儿总是明里暗里和我唱反调，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运歪歪脑袋，她也想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