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还在，我还活着。”

这一句话透着温和，落入沽重军中，就像是和煦的春风吹拂，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这句话被联盟军听了过去，却是如雷贯耳，心惊肉跳！

谁，谁在说话？

还能是谁？星空深处，有一个人影出现，且无论是行动还是速度，都比白卢子要迅捷许多，可以看到，原本还在不知道多遥远之外的身影，却撕裂虚空，刹那间便来到了白卢子所在的地方。

在星光的照耀下，众人得以清楚地看到，这个身影究竟是谁。

一身白衣，相貌俊朗，背负双手，尽显风姿，他是……秦纵！

相比于狼狈不堪，浑身是伤的白卢子，秦纵的各方面看起来都要远胜前者。

哪怕他们距离两军战场还有非常遥远的距离，可借助星光，在场的所有修士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白衣丰神般的秦纵！

与摇摇欲坠的白卢子！

即便他们二人没有真正动手，可有些东西能够一眼看出来，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渡天劫而不死的秦纵，无需怀疑，必定涅盘成功，破而后立，成就了真正的天人。

虽然此前秦纵的样子也很惨烈，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但经历天劫之后，修士就会从天劫中获得反馈，以滋补身体，疗愈伤势。

秦纵成功渡过了天劫，自然也养好了伤，毫无疑问，此时的秦纵，乃是迄今为止最强的秦纵。

可是，白卢子呢？

即便此时的白卢子并非最弱的时候，却也是非常虚弱的时候，在天人秦纵面前，他的下场会如何？

想都不用想。

“昨日因，今日果，只能怪你自己命数不好。”秦纵居高临下，俯视着白卢子，口中传出冷漠的话语。

白卢子听到此话，不禁瞳孔一缩，他记得这句话，前不久他就用类似的言语中伤过秦纵！

当时他以为大局在握，便不顾秦纵的感受，说对方是命数不好，才沦落到今日的局面。

没想到，先前他用来中伤敌人的言语，却在此刻，被对方用来中伤自己了。

或许正应了秦纵的话，昨日因，今日果！

“为什么，你没有死在天劫之中！”白卢子捂着胸口，那里有一个近乎透亮的血洞，至今都在流淌着鲜血。

这个伤口是他被劫雷轰击造成的，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这个伤势非常严重，哪怕白卢子身具天人体魄，仍是能感觉到阵阵剧痛从伤口处传来，白卢子每前进一步，都能体会到生不如死。

秦纵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条濒死的野狗。

白卢子相当反感这种眼神，也许是因为他以前也经常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的手下败将，所以他对这种眼神很是敏感。

他一下子就瞪着秦纵，咬牙切齿道：“你以为已经赢了吗？不，你终究会失败，而且是一败涂地！北卢师门被锁仙大阵封印，至少三个月内无法解封，在这段时间里，足够我们完成很多事情了。也不怕告诉你，桂沼泽的那位天门境后期的前辈已经准备复苏了，一旦他复苏出关，便是踏灭沽重之时！”

白卢子一脸狰狞地说道：“你很强，我承认，甚至能以初入天门境的境界撼动天门境中期的强者，但是，你能撼动得了那位前辈么？”

白卢子可以看到，秦纵在听完他说的话之后，眼底深处有一抹深邃一闪而过，白卢子当即笑了起来，却并非如前不久他面临劫雷时的疯狂大笑。

他笑得很阴冷，就像是瞄准猎物的毒蛇。

“你怕了，”白卢子突然摇头晃脑起来，双手双脚皆摇摆不定，宛若癫狂，“你怕了，哈哈，你怕了，你怕就算自己努力得再多，也改变不了结局，你怕自己坚持不到北卢师门解封的那一天，你怕……沽重生灵涂炭，你所热爱的故土，就此倾覆，不复存在……”

“哈哈哈……哈哈……”白卢子自顾自地笑着，笑声越来越急促，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他干脆狂笑起来，仰头对着秦纵喊道：“来啊！死战！！”

话音刚落，白卢子便化作长虹，向着上方的秦纵疾驰而去，沿途阵阵可怕的天人波动弥漫八方，震动天地间。

可是，已经成就天人的秦纵，又怎会畏惧这股波动？他冷漠地看着白卢子如同飞蛾扑火般朝自己冲过来，他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降雷。”他轻吐出两个字。

下一刻，轰的一声响起，一道至少百丈宽的雷霆蓦地从星空上劈下来！

秦纵抬手便召唤来了一道天雷！

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天雷，比低境界修士好不容易才召唤下来的雷电不一样，秦纵的这道天雷无论是层次还是威力，都堪比劫雷！

甚至……这就是劫雷！

砰！

天雷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白卢子的身上，将上升的他直接重新打了下去。

并且，在秦纵的有意为之下，这道天雷的大部分威力都倾注在白卢子胸口的伤口上，这样白卢子好不容易压制的伤势不可控制的爆发起来。

雷霆之力于白卢子胸口的伤口中肆虐，白卢子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让下方两军战场众人听得毛骨悚然。

“啊啊……啊！！”白卢子强行忍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剧痛，继续冲了上去，然而他刚一动身，就又有一道天雷劈在了他的身上。

鲜血飞溅，白卢子的目光都变得溃散了起来。

秦纵冷眼注视着这一切，丝毫没有怜悯之心，他此时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报当年的仇，报今天的仇！

四十年前，白卢子设伏，与十几名真人以上的强者藏匿了起来，在暗中默默观察秦纵渡劫，在秦纵渡劫中途之际，白卢子将血煞印抛出，就此断了秦纵的冲关之路，也几乎废了他的前程。

秦纵被迫无奈选择了伪天人境，那时的他，心中何等苍凉与悲愤，又何等的寂寥和痛苦？

此后，秦纵冒着巨大的风险，独闯烽炬，虽然大伤了烽炬的元气，可自己也身负重伤。

在无人知道的地方，秦纵独自舔舐伤口，默默承受着一切，在一个个黑夜中望着星空出神，心想着如若当天渡劫成功，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光景？

一名曾经站在巅峰之上，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就这么被毁了，秦纵心里何曾好受过？

整整四十年，其中三十八年里秦纵都在颓废中度过，这对于曾经光芒无限的他而言，这种日子该是多么的难受？

前程被断，秦纵只能寻求涅盘之路，可是破而后立哪有那么简单？

秦纵能取得今天的成就，绝不是凭空而来的。

然而，如果可以，谁又愿意去承受这一切？哪怕秦纵经过这四十年的沉寂，最终羽化成蝶，破而后立，站到了更高的领域之中，但，若是问一句秦纵是否想回到当年，秦纵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想！

并非秦纵不肯吃苦，而是那段回忆太过黑暗了，是秦纵心中永远的痛。

因此，秦纵一直有一个心结，心结便是烽炬，心结便是仇恨。

秦纵想报仇，报四十年前的仇。

同时，也有前不久白卢子各种干扰秦纵渡劫的新仇。

新仇旧恨，在此时此刻，一起报了。

轰轰轰！

秦纵已领悟雷之法则，虽然并不完整，却也足够他对付现在各方面都大不如前的白卢子了。

一道道堪比劫雷的天雷被秦纵接连不断地召唤，从不知道具体在哪里的星空中猛然劈下，噼里啪啦地砸在白卢子的身上，就像是用一条条铁鞭抽打，白卢子的伤势愈发严重，他的惨叫声凄厉无比，不绝于耳。

整个过程中，秦纵看着听着，脸上都不曾泛起一丝的波澜，他的目光非常冷漠，如同万古不化的坚冰。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秦纵眼睛不红，可他自己所看到的画面，却是通红一片。

在他眼中，白卢子已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那一道道天雷，便是打神鞭在疯狂鞭挞他，让白卢子受尽折磨。

“联盟不会放过你的，所有沽重的人都得死！”

白卢子宛若恶鬼的咆哮于星空深处回荡，两军战场上，沽重军修士无不怒火中烧，白卢子都这般下场了，居然还不忘叫嚣？

这便导致，有许多人大声喊道：“秦纵师兄，杀了这老匹夫，让所谓的联盟军看看，他们心中的天人老祖，究竟是何等的羸弱！”

“宰了他，天人陨，异象出，令敌人都看清楚了，他们老祖陨落时究竟会引发怎样灿烂夺目的异象！”

天人陨落之后，周围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异象：如天空下起血雨，如忽然刮起一阵腥风……

总而言之，天人陨落，除非空间被封锁等特殊情况，不然必定会伴随着种种异象，以昭告天人的死亡。

秦纵远在星空深处，却能听到战场上的声音，他眼神一变，目中有不加掩饰的杀意流露。

“是时候送你上路了。”秦纵低语一声，随即高抬右手，再猛地落下！

一道照亮星空深处的巨型天雷轰然劈下！

白卢子直接被其吞噬其中。

下一瞬，天雷稍纵即逝，再看白卢子所在的位置时，却找不到白卢子身在何方了。

紧接着，从星空深处开始蔓延，恰好到两军战场上，突然响起阵阵幽幽的恸哭声。

此声不知从何而来，却又在各个地方都能听见，恸哭声瘆人，是谁在哭泣？

在此诡异的异象中，沽重军则是很开心，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异象的由来，正是因为有天人死去。

白卢子陨落，在天雷中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