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鱼的做法对于姜年而言，其实是不公平的。

但对于地球众生而言，却在情理之中。

的确啊，凭什么修士之间的恩怨要放大在无辜的人身上？可相对的，为什么姜年还要处处护着这个已经让他失望透顶的地球？

只是，关于这个矛盾，姜年最终的选择还是答应了毛小鱼。

是因为姜年宽宏大度还是因为他宅心仁厚？都不是。说句实话，姜年情绪极端的时候，曾不止一次产生连着整个地球都彻底覆灭了的想法。

他对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任何的眷恋了，他的挚爱亲朋几乎都死绝了，地球的结局如何，还与他何干？

但姜年还是被毛小鱼话中的一句话给打动了。

“如果未来因为你而导致地球灭亡，导致所有与你有关系或是没关系的生灵家破人亡，到那个时候，你心中的仇恨又能缓解多少？”

从这句话中，姜年想到的是他的父母和胡艺澄。

准确的说，是他父母与胡艺澄的亲朋好友，是所有他们在世之前交好的人。

这些人，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他的父母和胡艺澄已经死去了，更不知道是因为姜年而死去的，姜年对他们有愧，之所以答应毛小鱼，也是因为这些人。

“好，既然你答应了下来，那我就放心了。”毛小鱼心有欣慰，接着他继续补充了一些关于通天诀和开天拳的细节，最后，他问道：“还想听听你一开始问我的，关于我为什么会消失这么久，以及我为什么会成为毛小鱼的解释么？”

毛小鱼的语气很温和，甚至可以说是由着姜年的心意来，这么一位法力滔天的真人，居然对一个小元图修士这么客气，这一幕若是让其他人看到，指不定心里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但无论是毛小鱼还是姜年，都不在意他们之间的相处关系，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多想什么。

姜年看了一眼还处于镇压中的众人，看到黄方温三人虽被束缚得苦不堪言，却没有达到毛小鱼说的坚持不住的地步，他嗯了一声，道：“讲讲吧。”

毛小鱼得到答复之后，才正式讲起，他的身形隐藏在雷云中，外人见不到他的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

“我的前身是一只灵蝉，这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之所以被师尊选中当弟子，是因为……”

随后，毛小鱼讲述起了自己的来历，这时姜年才知道，原来毛小鱼和江老的相遇居然全凭缘分使然。

当年，江老路过一座深山时，意外发现了一块品质不错的药田，江老就随手将其带了回去，不成想当时还是灵蝉的毛小鱼正在其中。之后，江老喂食了许多天材地宝给毛小鱼，毛小鱼才得以化为人形。后来，毛小鱼成功拜得江老为师，并且不久后正式出世，只不过，世间无人知道毛小雨的真实身份，只知道这个天资聪颖，一出世便冠绝同境的少年名为金蝉子。

再之后，毛小鱼在江老的暗中培养之下愈发强大，最终更是强行突破了天地桎梏，成为地球自古以来第二位本土真人，甚至毛小鱼还自创出了一式连江老看了都赞不绝口的神通——金蝉脱壳。

只不过，属于金蝉子的故事随着他成就真人后，便戛然而止了。

原因在于……

“我虽然度过了真人劫，但那是因为我借助了部分师尊之力，才勉强成功的，因此，我的根基就遭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损伤，甚至这种损伤是不可逆的，连师尊都无能为力。再加上我的本体只是一直灵蝉，生命本源并不充裕，所以，在根基受损的情况下，我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毛小鱼缓声说道，姜年听得心神震动不已，没想到毛小鱼居然还有着这样的过去。

“还好，是我自创的金蝉脱壳这一神通救下了我，”毛小鱼的语气中带着缅怀与感激，“金蝉脱壳虽然是我在育韵境时感悟出来的，但师尊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门神通的潜力非常巨大，若是被更强的人将这门神通的后续推演到极致，甚至有可能达到起死回生的程度！因此，师尊为了救下我，便在数年之内耗费了极大的心血，期间还引动过不止一次的天地共鸣，这才终于将金蝉脱壳推演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只不过，师尊虽修为强悍，但也只是天人，无法让金蝉脱壳达到起死回生的程度，却也推演得到了一个全新的效用，也正是因为这个全新的效用，才成功救了我一命，那就是……蜕化。”

听到这里，姜年想起来世间对金蝉脱壳的称呼——蜕化神通。

想必，这蜕化二字，就是由此而来。

“金蝉脱壳的蜕化之效，可以让我如同毛虫化茧，最后羽化成蝶一般，实现生命层次的跃迁。当我蜕化成功之际，不仅可以疗愈所有的痕迹之伤，更是能彻底地成为人族。所以，在我生命即将步入终点之际，我激发了金蝉脱壳的蜕化神通，让自己变成一只金蝉。在长达近乎三千年的蛰伏中，终于还是让我慢慢疗愈了所有的根基之伤，且实现了生命本源的转换，我由一只灵蝉，成为了一个人类。”

毛小鱼轻声说道：“至于我的父母，其实我并非他们亲生的。当我由金蝉蜕化成人类时，恰好是一个婴儿，而且丧失了所有的记忆，是师尊将我放在我养父母的家门前，我才得以成长至今。后来，我与你的相遇，应该是师尊早就预料到的，通天诀就是觉醒我前世道果的钥匙。除此之外，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也是在我觉醒之后才知道的，想必是师尊为了让我能更好的了解情况，然后帮助你，便在我的道果中提前留下了一道神念，以此来告诉我都发生了些什么。”

“这些，就是你我之间发生的，所有前因后果。”

姜年此时的心情何止是一个震撼了得？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毛小鱼的经历居然这么的离奇！

先是深山中的一只灵蝉，再是化为人形，随即拜江老为师，然后隐藏身份，历练人间，一步一步走上高峰，终于成就真人。

可惜渡劫时有隐患，为此选择蜕化，历经三千年成功，最终蜕为人类，觉醒前世道果，根基之伤彻底治愈，并且在机缘之下，与他有如今的会面。

这一路走来的历程何其丰富？姜年觉得，若是把毛小鱼的经历都写成一本书当作奇幻小说拿出去售卖，肯定能大火。

“原来，如此……”姜年感慨，更是有一种奇异的感受油然而生。

在信封科学的地球上，居然存在着精怪修成人身，历练人间的事情，毛小鱼就是最典型的例子，这让姜年重新刷新了对世界的看法。

连地球都是如此，那么对于其他更为恢宏壮阔的世界而言，此类事情莫不是更多？

甚至比毛小鱼还要离奇的身世的精怪妖精都有，即使姜年的性情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变得淡漠，可他毕竟还是一个未经多少人事的少年，难免会对此类怪诞事件感到好奇。

这就使得姜年生出了一股想要出去其他世界看一看，走一走的冲动。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好奇怪诞妖精，更多的，还是他心生疲惫，想要离开地球了。

似乎能看穿姜年的心思，毛小鱼轻声道：“是时候了，黄方温他们三人快要坚持不住了，你看准时机，待会儿记得演得真实一些。”

姜年闻言心头一动，回道：“明白了。”

毛小鱼点点头，随即加大了镇压力度。

下方，跪下众人无不感到身上压力骤增，这使得他们想要继续求情都做不到，毛小鱼的威压太沉重了，他们要想撑住，便只能专心致志。

于是，跪下众人皆噤声了，全都用尽全力地抵抗来自毛小鱼的威压。

至于黄方温三人则更是苦不堪言，他们本就被那无形之力束缚得近乎就要爆体而亡了，结果现在毛小鱼突然猛地发力，他们三人怎么抵挡得住？

这就导致黄方温三人的脸色愈发的难看，更是呈现出怪异的紫色，这都是被憋出来的，而他们的身体上下各处，也是泛起了通红，一条条血管蹦起，就像是狰狞的小蛇在他们身上游走，令他们此时看上去极为的可怖。

可惜，无论黄方温三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这束缚之力。

“跪，还是不跪？”就在这时，毛小鱼的声音从空中传荡而下，语气冷漠，让人有一种只要黄方温不跪，那么毛小鱼就会直接下杀手，彻底让黄方温三人爆体而亡。

这一幕让跪下众人以及外界众人都看得惊心动魄，更是焦急无比，有人不断传音，想要说服黄方温三人服一次软，但很可惜，黄方温三人始终不露屈服之意，即使身体失控的迹象愈发明显，可他们仍是咬牙坚持着不跪下去！

“姜年，他们的意志，值得你学习。”

在动手之前，毛小鱼还不忘提醒一句姜年，姜年凝视着前方宁死不屈的黄方温三人，将毛小鱼的话默默记在心中。

下一刻，毛小鱼当众冷哼了一声，真人气息瞬间席卷天地，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可黄方温三人身上的束缚之力却在霎时间就攀升到了一个近乎变态的程度！

黄方温三人面色猛然一变，七窍顿时溢出鲜血，让他们看上去极为触目惊心，而他们自己则是感觉到身体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大手抓住，正要用力将他们捏爆！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直在众人感知中沉默旁观的姜年突然动了，只见他一脸诚恳与郑重地对着上天深深一拜，动作干脆直接，丝毫不拖泥带水，犹犹豫豫。

最后，他肃穆开口，大声喊道：“晚辈斗胆，请金蝉子前辈放过此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