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毛小鱼的话很现实，让他也陷入了思考。

自己有背景吗？有实力吗？不，什么也没有，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高中生，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六月份就是他高考上大学的时候，他的成绩还不错，努力一下的话，上个一本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他的父母对此很重视，虽然平时对姜年不怎么严厉，可那种关心是能很清晰地感知到的，姜年突然想起，要是他没有成为修士，没有遇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事，自己现在应该在学校，不求天天向上，至少好好学习，平时和钉子他们打闹，晚上跟胡艺澄聊天，想着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了，自己就去向她表白，这样的日子其实也还不错。

那为什么他会对成为修士这件事没有什么抵触呢？

姜年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因为他还没有成熟，还没有步入社会，还没有去面临残酷的生活和现实，他的心智虽然聪颖，但并不老练，虽然一开始对修士感到震惊，可一旦接受了，他反而充满了兴奋与激昂。

特别是知道自己是地球希望一百零八圣苗之一，肩负着拯救整个地球的责任，他并没有感到害怕，而是期待。

“我还是……做一个普通人吧。”毛小鱼坐在一旁，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可它再小，落在姜年耳中却如晴天霹雳。

姜年也有些迷茫了。

他才刚开始，刚刚走上这条路，就有王台、周一丛这些人要来伤害他，之后更有冯齐、卢开河围追堵截，在那条巷子里，他天真的利用过往打群架的经验，本以为即使一打二也能对付，结果很残酷，他差点就死在了那两个人手里。

他还没真正走进修真界，就已经危险重重了，如果彻底涉入……修士之间，动辄生死，如今还算平静，他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那不是头脑一热，光有冲动和热血就能成事的，正如毛小鱼所说，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踏进万劫不复之中。

“我受人之托，修不修练，你自行决定，但功法我的确要交给你。”姜年深吸一口气，暂且不想那些，先完成江老交代之事。

结果毛小鱼烟头，“既然不修，何必要拿。”

“我可以帮助你家庭走出困境，我给你一笔钱，除却治疗你父亲的伤势外，或许还能有富余来改善一下生活，让你父母减轻一些负担。”

姜年在被子里的手摸了摸腰间的袋子，那是从冯齐那里得来的，他已经感知出了，这是一个可以芥子纳须弥的神奇物件，里面有大约有一方的空间可以用来储存，他瞥了一眼，其中大部分东西他都不认识，倒是发现了一些现金和两张卡，想来这些是冯齐来往世俗时所准备的。

虽然不知道密码，但想来应该不会是复杂的，毕竟世俗金钱对修士来说作用不大，没必要看得太重。

更何况，如果不够的话，江老那里还有，姜年对此没感觉什么不妥，他一向不会跟江老客气什么，而且这还是为了办正事。

毛小鱼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他现在的确缺钱，他家现在的情况，肯定支撑不了父亲的治疗费用，姜年这个鱼钩不可谓不诱惑。

“为什么一定要选我？”他有些动摇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执行的。”

“能告诉我是谁想我拿下的吗？”

“一个……很强大的修士，非常强，比整个地球加起来都要厉害，听说过之前传得很疯的世界末日吗？”

毛小鱼脸色有些变化，“是因为他吗？”

“不是他造成的，是他拯救了地球。”

“那天我在宿舍，突然听到一声巨响，我当时还以为学校机房炸了，结果我看到天上的月亮碎了，再仔细看去，又恢复原状了。”毛小鱼说这话时，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

姜年没有意外，既然毛小鱼能感应到天人气息，那之前的异象能看出来也不奇怪，之所以会恢复，应该是他的灵觉还没彻底复苏，处于时有时无的情况。

“就是他让我将功法交给你的，也的确没有说一定要你修炼，除此之外，他还让我如果可以的话，让你欠我一个人请。”姜年全盘托出。

“这笔钱我一开始就打算给你了，如果你干脆利落也就算了，拒绝的话那就用这笔钱买你接受，这样你不吃亏，我也完成了任务。”

毛小鱼正要说什么，手机突然响起，他拿起来一看，是他母亲给他发信息——你爹做完手术了。

很简短，但他却能想象母亲打出这几个字用了多久，毛小鱼的目光也渐渐有了变化。

“真的可以不修炼的吗？”毛小鱼问道。

姜年点头，“他没说一定要。”

毛小鱼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剧烈的起伏，他站起来，走到床边，“我接受。”

之后姜年从袋子里拿出了所有的现金，算了算，有将近十万，还给了毛小鱼一张卡，让他随便按，一二三四五六或者六个一六个六这些，总有一个能蒙对，实在不行的话，等自己回去的时候再亲自去医院找他，起初毛小鱼还以为这是姜年抢来的，姜年反复确定让他安心收下，毛小鱼才忐忑地装进了包里，小心拉好链条，有些患得患失。

“让我碰一下你的头就行了。”姜年抬起手。

毛小鱼咽了一口口水，任姜年放手在他额头上，一刹那，他的目光变得空洞，一段段晦涩难懂的文字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很快，姜年就将通天诀传了过去，毛小鱼呆了一会儿，终于醒转过来，眼里充斥着震惊，姜年对这个反应很满意，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感受到一股很神秘的力量。”

毛小鱼艰难地点了点头，喃喃道：“这就是修士吗……”

姜年微笑，没想到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虽然不清楚这是不是也在江老的盘算中，但他不在乎，反正江爷爷肯定不会害他。

“这有一段话……”毛小鱼闭上眼睛摸索，随即问道：“你，是叫姜年吗？”

姜年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没把名字告诉他，他看到毛小鱼的模样，心里一紧，嗯了一声。

“这里好像有一段关于你的话……‘如果你看到的这段话，请帮我转告姜年，跨年夜，莫离家，恐有难，祸双亲’……”毛小鱼念着有些心惊胆跳。

恐有难，祸双亲？是说父母有危险吗？毛小鱼瞄了一眼姜年，只见后者闭上了眼睛，面如沉水。

他又咽了一口口水，小心说道：“没了。”

之后他想起了什么，提了一句：“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号……”

姜年没有说话，半晌，毛小鱼鼓起勇气，问道：“那个，你的伤还要紧吗？如果需要人照顾，我可以拜托我舍友下课之后来探望你，我就说你是我一个亲戚，他们不会起疑心的，还有就是，我现在可能要走了，火车快到了，我要赶回去……”

姜年睁开眼睛，不见其中有丝毫波澜，他微笑道：“嗯，不用了，我的伤很快就会好了，你先去找你爸妈吧，我这里一个人就够了。”

毛小鱼有些不放心，“真的不用？你伤得挺重的。”

“不用了，我身体恢复得很快。”

“那……好吧，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需要，我会想办法帮到你的，如果不是打打杀杀这些的话……”毛小鱼感到脸上有些发烫，最后，他非常认真地向姜年鞠了一躬，诚恳地向他道谢。

“那我……走了？”毛小鱼到门口又探回头，问道。

“再见，一路顺风。”姜年笑道。

毛小鱼抿了抿嘴，然后轻轻地关上门。

站在门口，他将背包反背在胸前，感受到里面的重量，他有些恍惚，这一切发生的太不真实，到现在他都觉得是在做梦。

自己只是经过一条路，打一个电话，就获得了几万元和一张卡，加上那部神秘而又神奇地通天诀。虽然之前姜年说，在可以的情况下让自己欠他一个人情，毛小鱼抱着背包，心情复杂，他一开始其实并不相信姜年说的话，哪怕姜年显露了修为，他也还是未放下戒备。

可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是姜年站了出来选择帮助他，无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至少这一刻，他获得了帮助，得到了延续全家未来的希望，他就愿意相信，姜年所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谢谢……”毛小鱼喃喃，揉了揉眼睛，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从小听到大，以后要是姜年有用得上他毛小鱼的地方，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逃避，这个大人情，他欠下了。

“妈，我去火车站了，嗯对，我现在去找你们，没事，我请完假了，而且……我……算了，我先过去吧，到了再和你们说，你先让爸用些好药，不要嫌贵，不够的地方儿子来出！”毛小鱼的身影在奔跑中逐渐于楼道里消失。

而姜年，此时已经收起了笑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跨年夜，莫离家，恐有难，祸双亲……他感觉这十二个字就像是刀子一般在他心口处徘徊，不刺进去，却更让人恐惧。

“还有七天……”灵力在他体内缓缓流淌，他的伤势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好转。

但他现在对这股力量产生了厌恶，修士、打打杀杀、生死徘徊，现在连家人都要受到牵连了吗？

“小年，想不想成为超人，飞檐走壁，惩奸除恶？我这里有一本‘武功秘籍’，练了之后，保你通天飞升，成就一身本领。”记得江老问姜年这句话时，后者一脸憧憬与渴望。

可现在呢？他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