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嫉妒，是不服气，是委屈，是愤怒。

林舒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喜欢的男人都喜欢陆恩熙，为什么她那么主动那么热情，不顾一切想得到的人，陆恩熙却可以轻描淡写的丢掉！

林舒眼眶突然红到底，紧攥着文件包的带子，沉甸甸的卷宗将她的手臂往下坠，心也不断往下沉，她声音哽咽，无尽的悲伤，“陆恩熙，你凭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得到别人拼了命还得不到的东西？你就没觉得自己不配吗！”

陆恩熙沉着脸，眼神深深的凝视她，“林律师，你在抱怨？”

林舒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眼泪飙飞出来，“不可以吗！我三番两次输给你，就算死，也该让我死得明白！”

陆恩熙不知道林舒这两年都干了什么，为了得到何居正的倾心，又挖空心思使了哪些招数，看她的反应，陆恩熙心里有一丝同情，更多的是仍是不屑和鄙夷。

“因为你心术不正，你的爱不纯粹，你靠近的男人，都是你事业和人生的跳板而已，遇到更好的，你就会毫不犹豫丢掉已有的，你曾经也遇到过真心对待你的男人，只是他身份太普通，入不了你的眼睛，所以你遇到那个有妇之夫，转身就把男朋友甩了。”

林舒怔怔的，磕磕巴巴问，“你……怎么知道？”

陆恩熙冷笑，“律政圈就这么大，想调查一个人的过去易如反掌，同样的，我能知道你的过去，他们难道不知道吗？说的再清楚一点，你是个有案底又死性不改的人。”

林舒用手背抹掉眼泪，鼻尖通红，“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也没资格评价我的人生！”

陆恩熙看了眼周围，不断有工作人员经过，有些人八卦的看她们，“你确定要在这里把自己的黑料全都抖露出来？”

林舒用力吸好几下鼻子，管不了别人的视线，“你没有吃过我吃的苦，你根本不懂一个没有背景没有人脉的小镇女孩，想在大城市站稳脚跟有多难！如果你和我一样经历过那样的童年和家庭，你只会比我更不堪。我不像你们，一出生就有城市户口，大把的资源，才上大学就认识律政界的大牛，一步步走的轻松顺利，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想获得一份认可，我必须付出更多，牺牲更多！！”

说完，林舒转身走向停车位，又胡乱擦了几下眼睛。

陆恩熙安静地站在风里。

厚重的云朵遮住阳光，风刮过皮肤，刺骨的冷。

以前林舒在背后给她穿小鞋，她打听了一些林舒的背景资料，老同学只说了林舒过往利用男人的那些丑事，但没提过她的家庭背景。

可陆恩熙不觉得，痛苦的童年或者糟糕的家庭环境，是某个人一步步踩踏道德底线的借口。

每个人都扛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儿艰辛，在打一场生命的硬仗，每个人都有无数的理由无视社会规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如果那值得原谅，律师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这些话，她不想再对林舒说。

林舒的执念根深蒂固，她没那么大本事帮她走出内心的偏见。

手机响起，陆恩熙接听。

“老何？我以为你要先打电话给林律师，毕竟她是你的助理。”

而且输了官司，比较需要安慰。

何居正道，“结果早就在预料中，她出发前我已经说过。”

陆恩熙蹙眉头，“你还真残忍。”

“我只是希望她早点认清现实，不要盲目期待，盲目乐观。”

官司也好，感情也好。

陆恩熙逆风走向停车位，拉开车门，刚好看到林舒的红色奥迪开出去，很快消失在车流之中。

从某个角度来说，林舒已经步入了成功人士的行列，她的资历、收入、平台，远远比很多法律人好得多。

但她的野心、欲望早已被撑大，像个无底洞。

她要的不光是金钱，还有阶级的跨度。

人最大的悲哀或许就在于此，被欲望支配，看不到拥有的，只眼巴巴盯着悬在半空中的。

思绪回笼，陆恩熙道，“我和林舒聊了几句，其实她也很不容易。”

“每个人都不容易。”

“有个问题，还是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

“你既然了解林舒，为什么还把她留在身边？”

何居正沉默几秒，“大概就是因为了解，才不忍心。你应该不知道，她是他们村第一个考入985的大学生，高考放榜那天，村长镇长拉横幅庆祝，或许她不是天赋型律师，没有太多技巧和创意想法，但她有自己的优势。”

陆恩熙望着奥迪消失的方向，仿佛眼前出现了那个场景。

村子里飞出一只金凤凰，引来整个镇子的轰动，所有人都津津乐道夸奖赞美，以为从此以后林舒便是人上人，拥有非凡的未来，功成名就，在城市里坐拥亿万资产。

可他们不知道，国内那样的村子几十万个，每个镇子都有罕见的高材生，每个市区都有状元，每个省份都有天才。

但他们聚拢到同一所学校之后，便犹如鲤鱼入海，失去最初的光芒和骄傲。

或许林舒害怕被人看遍，也或许她对那些期许坚定不移。

背负着过重的期望，也是一种悲伤。

陆恩熙嗯了下，“老何，你人真的很好，境界比我高太多，我没有那么大的气量。”

“你有，林舒不止一次对你发牢骚，你始终没有为难她，反而苦口婆心帮她开解。”

陆恩熙笑了笑，感慨道，“真奇怪，咱们居然为了她聊这么多。”

何居正似乎也回过味来，把话题拉回最初打电话的目的，“有个新案子，有没有想法做个了解？”

“嗯？你们律所的案子？”

“属于律所，但可以外包。”

陆恩熙扣上安全带，差点笑出声，“我怎么听着自己成了接零工的皮包公司了？行吧，你先大概说说。”

“洛城市委有个医疗项目的竞标，事关本市医疗变革，多家企业都在参与，有关部门找到我，对竞标单位进行法律评估、审查，以及竞标胜出者签署合同、后期执行的法律规范管理。”

陆恩熙单手握着方向盘，神色凝重几分，他说的肯定是司薄年正在积极参与的竞标工程，规模浩大，涉及面广泛，是本市近几年来最大的惠民工程。

“这么大的项目，市政那边不该有自己的律师团队吗？为什么找你们？”

何居正笑道，“非让我说的再清楚点啊？你也可以理解为，他们看中我父母的面子，特意给我送了一块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