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花长忆烂扶桑
作者:浮生尊前 | 分类:古言 | 字数:59.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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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故地重游
酒过三巡,话也说得没了遮拦。
黑无常激动地说:“还能为什么,左右不过是看到了那公主长得漂亮,管不住裤裆里的玩意儿了呗。”
白无常比他倒是清醒些:“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拿着钱就知道往窑子里送。我可听说是因为有个将军,姓什么来着?”
张荆提醒道:“蔚。”
“对对对,蔚将军!你知道他的妹妹是谁吗?你一定猜不到,就是小皇帝的宠妃,据说本来是要立她为皇后的,可惜却突然死在了冷宫,还死的那么惨。蔚将军当然不干了,就用手中的兵权威胁小皇帝,若是不给他一个说法就撤兵,任由南边的人奸淫掳掠。”
“然后呢?小皇帝应该不会轻易就范吧。”况且人都死了,拿什么来交代!
白无常得意洋洋的说到:“那是当然,不然别人怎么能当皇帝?其实那小皇帝早就偷偷和南陵签了停战盟约,两国联姻共修盛世。”
“早就签了协议联姻?那要是当时冷宫那位没死岂不是.....”
他猜到了张荆想说的话,“谁知道呢……但是据说最开始的条款里写的只是让那公主来联姻,并未说是非要当‘皇后’。”
张荆:“那后来条款怎么变了呢?”
白无常:“我听说是因为南陵那边乘火打劫,到了节骨眼儿才突然加的条件。之前是‘皇后’没死,小皇帝还有个借口,如今后位悬空,蔚将军又逼得急,他便只有答应了呗。”
事情已经大致清楚了,平乐便将张荆叫了回来。
难怪之前张荆不让自己去,照他们刚才那聊法,平乐估计有得受了。
平乐凑到张荆身旁耳语:“看在你替我打听消息的份儿上,刚才的事儿我就饶了你,若是你再下次胡乱编排我,我就让风岸.....不,让喜子收拾你。”
这一幕落在那黑白无常的眼里,像极了正在说甜言蜜语的恩爱夫妻,心中羡慕得不得了。
刚才张荆只顾着和别人喝酒套话,一口饭都还没吃,等他回来时桌上除了两片青菜全都干干净净了。“你们也太不仗义了,这才多大点功夫,就剩两片菜叶子了?”
喜子和小锦看见他这副模样,都掩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旁边的风岸不知从哪儿变了个食盒出来,语气温柔的说道:“给你留的。”
“还是小风风对我好,不像你们,一群白眼狼。”张荆恶狠狠的骂道,说完就拿起一只鸡腿喜滋滋的吃了起来。
“是是是,就‘小风风’对你好,行了吧。”平乐忍不住拿话噎他,边说边看着满脸通红的风岸,样子煞是可爱。
张荆一边吮着手指,一边调侃道:“你这个恶婆娘,以后肯定没人敢要你了。你再不把我哄好一些,下半辈子就要孤独终老了。”
“那你就放心了,以后他们三个自然会陪着我。”平乐指了指其余的三人。
“他们都会结婚生子,你难道还要陪着他们过日子不成?”
对啊,以后他们终究是要成婚的,到时候自己一个人岂不是寂寞死了?
小锦安慰道:“玉姐姐,小锦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话为何如此熟悉,是了,以前小莲也经常说这句话.....
如今以前那些扬言要相伴到老了人,都已经一个一个的离开了。
张荆见她神情落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连忙朝风岸使眼色,让他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平乐。
风岸想了半天,憋了几个字出来:“我不用成亲。”
“为什么?”
他用手指了指张荆,“因为他。”
这是什么情况,平乐只觉得一道惊雷直逼脑门。
旁边的张荆被他这句话将嘴里的饭全喷了出来,空气中仿佛开始已经结冰。
“有点冷,我先回房睡觉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平乐立马牵着小锦和喜子溜了。
如今正值盛夏,将小锦哄睡着了平乐已经全无困意。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在想着今日那黑白无常说的话。
安子沐迎娶了新的皇后,他那日明明为了蓝辛奋不顾身的冲进火海,为何会这么匆忙就另娶她人?
若自己那日没有将蓝辛杀死,没有放那把火,结局会是如何?
想来想去都只有两种可能,一则她空挂着那皇后的头衔,一辈子幽静冷宫。二则,他为了能与南陵交好,将她赐死......
以她对安子沐的了解,他应该会选择第二种吧。
为了他的权利,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何况只是一个我?
那段情,终究是错付了。
曾今的那个傲骨磷磷的少女,扬言只愿嫁给一心人。
可是她沦陷在他手里,沦落成一道工具,一柄利刃,直接刺穿了‘北辰’的心脏,一击毙命。
只可惜她陷得太深,所以不断为自己找借口,表面上说为了皇室,为了百姓,其实呢?
她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罢了......
她从内心深处一直不愿离不开他了罢了。
第105章 故地重游
书上说,一旦爱上了,便无法自拔。
她便是这样......
容忍他后宫佳丽三千,看着他日日流连他处,最后剩给她的只有一道幽静的诏书。
若这些便是爱,未免太苦了些。
次日,平乐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楼,他们四个已经规整妥当,就只等平乐了。
“你这是一夜没睡吗?”张荆看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皱眉道。
“额.....床太硬,没睡好。”胡诌道。
“吃点东西吧,待会儿还要赶路。”
张荆替她盛了一碗粥,嘴上虽不说什么,心里却清楚她为何会失眠。
“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沧州?”算算日子差不多应该快到了吧。
风岸答道:“我们现在在邙山和应城的交界处,往东再走两三日就会到应城,应城过了就是沧州了。”
总算是要到了,只是不知道过了这么久沧州已经变成了什么样!
小锦开心的蹦了起来,“喜子哥哥,我们可以回家咯,我们可以回家咯....”
沧州城。
离沧州越近,平乐便越是紧张,仿佛当年的那场腥风血雨就在昨日,哀嚎惨状历历在目。她很期待来这儿,因为这里有乘风哥哥,但是同时她又十分的害怕,因为这里曾经惨绝人寰。
城还是那座城,可是全都变得不同了。若将上次比作地狱,那如今便是天堂了。
月愈浓,星愈稀,四周妇哭与儿啼。
城门口,当日乘风哥哥倒下的地方也已经被人拿来卖首饰了。
曾今这里的每一片土地都洒满了鲜血,都躺遍了尸体。
现在的沧州,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是否彰显着那场噩梦已经远去了?
每往前走一段,平乐都有一种错觉,两次的情景相互重叠在了一起,让她几乎快分不清真假。
根据她的记忆,再往前些便是那个临时收留所了,也是小锦父母最后丧生的地方,只是她要不要告诉小锦呢?
“玉姐姐,这是哪儿?为什么小锦不认识啊。”
那时的小锦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有很多记忆都是模糊的,就算还记得什么也会因为当时的恐惧而自动遗忘。
“这就你的沧州,只是我也不知道你的家在哪儿,所以......”
她第一次见小锦的时候,沧州就已经破败不堪,哪儿还有一个像样的家?
随着她的话,小锦变得沮丧起来。
平乐:“不过没事儿的,我想这些东西衙门里应该有存档,最多就是费些时日的事儿。”
张荆也安慰她:“就是,我们还会在这儿呆很久的,直到找到你的父母。”
他这话一出,小锦立马哇的大哭起来,惹的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嘛?”
张荆对于小锦的事儿一无所知,压根儿连自己说错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向平乐求救。
“那儿,就是他父母最后逝世的地方!”平乐的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家药铺。
“对不起,我不知道…”
当时沧州的惨状他也只是略有耳闻,而其余的四个却是亲身经历,那种感觉是他永远无法体会的。
在张荆答应给她买一串糖葫芦儿的条件下,总算将哭声止住了。
“小哥儿,请问这儿怎么改成药铺了?”平乐叼着糖葫芦儿拉着一个街边卖菜的男子。
“哦,这儿以前是个客栈,然后前几年打仗的时候就拿来当了阵子停尸房,别人都嫌晦气,只能拿来当药铺了。”
张荆疑惑道:“我看着这铺子还挺新的,想来这掌柜的应该是重新装修了的吧。”不过是间药铺而已,不至于这么麻烦吧。
那小哥立马变了脸色,嘴里骂骂咧咧道:“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儿的玩意儿,一把火将原来的那间客栈全给烧了,里面的尸体也都被烧得面目全非,战争结束后,家属们回来认领尸体,愣是一具尸体都没被分辨出来!”
张荆也跟着感叹:“的确是有些缺心眼,你说这好好的客栈晦气是晦气了些,也不至于烧了吧!”
话音刚落,一声尖叫平地而起:“啊!你掐我干嘛。”
平乐朝那卖菜小哥道了谢后,便将张荆拉到一边。皮笑肉不笑道:“我就是你说的那个缺心眼儿的人!”
张荆立马殷勤的拍马屁,谄媚道:“我方才不过是顺着别人的话而已,其实我倒是觉得烧得好得很。”
“哪儿好了?”
张荆煞有其事的分析到:“你看啊,我记得沧州城破的时候正值初夏,那么多的尸体都摆在那儿,一不小心就会造成瘟疫,鼠疫之类的。琯玉姑娘乃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直接一把火永绝后患,实在令人佩服。”
这些东西若不是读过医书的,断然不会知晓。所以世人都只会可惜了那铺子,却压根想不到这么远。
被他这一顿吹捧,平乐已经有点飘飘然了。
她脸上表现着喜不自胜,嘴上却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不过是书看得比较广罢了。”
张荆又道:“既然来了,我们进去看看吧,正好我箱子里有几味药材也快没了。”
这会儿平乐还沉浸在张荆刚才那顿吹捧在不能自已,所以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这药铺叫做‘平安堂’,意思简单明了。铺子因为是刚修葺没多久的,所以哪哪儿都问的到一股子木屑味儿。
铺子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掌柜,一个伙计。
伙计上前招呼着他们:“几位是看病还是抓药啊?”
“一株佛手参,五钱当归,六钱山茱萸,七钱党参,三钱白术,最后要五钱石斛。”张荆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你愣着干啥?抓药去啊!”
那小伙计瞪大了眼睛,又左右看了看这群奇怪的人,立马冲掌柜的喊了声:“掌柜的,有人砸场子。”
砸场子,我好端端的买个药怎么就成砸场子的了?
掌柜的埋怨道:“我这铺子才开几天啊,就有人来砸场子,早知道就不应该盘下这个晦气的地方。
伙计小声的将刚才的事儿给掌柜的说了一遍,只见老板眉头越来越深。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张荆,问道:“先生可是位大夫?”
“算是吧。”他确实当过几天御医,尽管只医治过了一个人。
掌柜又问:“那您可知这几味药的价钱?”
“稍微知道点,除了佛手参,石斛,还有山茱萸名贵些,其余的都是平常的药材。”他在宫里的时候,只会去计较这味药是否是最有效的,那会去在乎这药的价钱?
掌柜客气的说到:“不瞒先生,这几味药铺子里没有。”
“你这么大个铺子,怎么连这些个药都没有,那还做什么生意?莫不是怕我们没钱?”说着便要往荷包里掏银子。
“不是不是。是这样的,我们这沧州城前些年打了仗,现在还住在这儿的基本上都是穷苦的百姓,您要的哪几种药价格昂贵,铺子里备的不多......”
张荆无奈,只能退一步:“那你有多少,全部给我就行了。”
掌柜连忙摆手:“您听我把话说完,这也是赶巧了,前些天城南的苏老爷病了,他府里的管家将所有名贵的药材全都买走了,如今我这铺子是半点都找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