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伸出枯槁干裂的手在脸上狠狠摸了一把，把那险些控制不住流露出的几许情绪揉化了去。

“这怎么说？”

城门开着，看着城中百姓麻木的样子也不像是对这里什么东西由留恋的样子，那为什么不能走？

出去做流民虽然苦了点，但可能会得到朝廷的接济，有活下来的希望，就算是有顾虑会在路上受些苦难，但好歹会有活下来的希望。

他也看过了这里现在存活的大多是有些力气的青壮年，老人极少，那活下来的几率就更大了啊。

“在城中刚刚出现疫病没多久，城中的百姓就有想过像永丹城和定南城的百姓一样离开这里。只是那原本健硕的人在走到城门五步以后就会感觉浑身开始发热，继续走，走到十米左右的距离，就会直接倒地，顷刻间腐烂。”

闻建白眼底刚刚揉开的湿润又凝聚了起来，汇集在眼底浅浅的一层，却是比狂风暴雨都要来的压抑。

“一开始有人认为是那最先出去的人身上本来就染了疫病，所以有不少人不信邪想要自己去试，结果没有一个能够回来的。到了十米以外身体开始烫到一定程度，感受到身体从内而外开始腐烂。

想要立马撤回来却也都没有用，根本没有办法克制得了那腐烂的速度，只要几个呼吸的时间，人、就没了。”

闻建白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浅浅的呜咽一声，一只手撑着额头遮挡住脸上的表情。

海小棠几个也都安静了下来，没了他们几个开口，其他人吃东西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了，这大厅中彻底静了下来。

他们都在一脸沉默又麻木的看着那个在自己手掌遮挡下呼吸略急，隐隐夹杂着一些从喉咙里滑出的细碎悲鸣的男人。

听着他像是自己喃喃，又像是在对着海小棠几个悲切倾诉的话。

“我们就像是被困死在了这个地方，出不去的，出不去啊。”

“……抱歉。”

海小棠视线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这边的百姓中扫过一圈，又看向低着头的闻建白，许久有些艰涩的开口道歉。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还以为他们会有和永丹城定南城留下的那几个老人家一样的理由，以为他们是生在这里不想离家，亦或者是最开始闻建白担心疫病流传出去，因此封城不允许外出。

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是没有办法离开。

被闻建白这样一说，他好像也是想起来了他们最开始来的时候闻建白不管是迎接还是见礼，似乎都是保持在和城门口极近的距离。

可他们明明之前还听到来昌南合城打探消息的探子回去禀报皇上说昌南合城的消息是城主带人在城外拦截给他的。

那当时的城外是多远？当时他若是能够出去，难不成这个距离在后面还会缩短？

“无事，是下官失礼了。”

闻建白很快就又调整了过来，那双沉沉的眸子只是相较于平常湿润了些许，看不出来什么哭过的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