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天都没黑，九曲却觉得，等他等得好漫长好漫长。

见到他了，她才可以安心的重新闭上眼睛了。

“九曲。”麟游蹲在她身边，小声唤她道。

这语气，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找她商量。

她只能微微地再次睁开双眼，“嗯？”

“你会在乎别人怎么看...现在的你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听着似乎没什么底气。

他怕他这么问，九曲会觉得，是他自己在乎。

九曲眨了眨眼。

在乎么？

她现在觉得动脑子好累。

而且，她连人有时候都不是看得很清楚，连麟游都看不清。

会在乎么？

她这个样子，就算在乎又有什么用？

难道能向自己投来异样的眼光的人，扇他们一巴掌，然后说，你看什么看？

啧。

头好晕。

这一个问题...如果说真的，那她是在乎的...

但，她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又合上了双眸。

她只想，快点好起来。

她隐隐认出了这位来看她的人是谁。

梦夜还是跟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样风姿绰绰，而自己却...

子桑昕依小心的端详着九曲的伤口，声音带着些怜惜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转而她又看向九曲道：“不是会用毒么，不是也会用匕首么？怎么不反抗啊？”

一连几个问题都带着深深的责备。

“下手的人很厉害，是她打不过的人。”麟游在一旁无力的解释道。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吧。”子桑昕依移开目光，也不知是对九曲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行为感到气愤还是对下手之人的气愤。

麟游其实也不清楚，九曲要是当时反抗了的话...

不应该那俩兄妹都完好无损啊。

他也想不明白，但，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那他也不想多问九曲当时怎么想的。

只是，九曲不追究他们，并不代表他不会。

九曲垂了垂眸，听人说话很累，尤其是子桑昕依这种语气有些激动的，这样震得她耳膜有些不舒服，会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确实，”子桑昕依稍稍侧头看向麟游道，“这种情况，血瞳花一定会对九曲很有帮助的。”

“是么？那...”麟游有些激动，不过习惯还是抑制住了自己兴奋的语气，“那挺好的。”

“但是...”子桑昕依犹豫了一会儿，山庄之内的事情，她是完全没办法擅自做主的。

特别是庄主那边...她太清楚庄主是什么样的人了。

一个门派有着怎样的领导，就会有着怎样的下属。

所以山庄之内的其他人，都不会是友善的人。

她准备循序渐进的向麟游解释一下山庄的情况，“你刚刚看见了，那些像傀儡一样的人...”

“嗯。”麟游点了点头。

“你刚刚说话，他们没反应，你不要怪他们。”子桑昕依站起身，想下马车再说。

麟游也跟着她出去了。

刚刚那二十个人确实有点奇怪，他等着子桑昕依接着说。

子桑昕依揉捏着双手，带着些难言的口吻解释道：“他们是桀夜族的杀手，都是聋子，听不见你说话的，即使是听见了，也听不懂。”

“聋子...？”麟游蹙了蹙眉头，这个答案，的确令他有些意外。

按理说，他们桧枻谷就从来不会招集身体有缺陷的人过来成为门徒，特别是专门做刺杀的人，更不可能会存在有听不见的人。

或许眼睛对于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来说并不重要，但听力，绝对是不可或缺的。

“是的...聋子。桀夜族的人...都是如此。他们一进来，就会被族长夺取听力，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听到任何秘密，也是为了让他们永远的必须的效忠。

如果背叛、或者处事不周，那他们将永远的无法恢复。虽然这是桀夜族上级的处置，但是，这一切都是庄主的意思。”

子桑昕依缓缓的说着关于桀夜族的事情，但语气里已经明显的带有一丝来自她自己的不满与同情。

“可是，失去了听力，又如何辩得目标？特别是在晚上？”麟游觉得这种要求实在是...有些太苛刻了。

作为杀手，夜晚的工作时间比白天要长得多吧？

眼睛到了那个时候，就完全失去了作用。

“或许他们只能通过肢体的感觉吧，通过风向这些...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不是桀夜族的，更没办法体会到那种感受。”子桑昕依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她就觉得，庄主对桀夜族的人实在是...太狠了。

不过庄主对谁都是如此，只不过对桀夜族表现得明显一些。

“所以，你知不知道，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什么吗？”子桑昕依抬眸看向麟游，认真问道。

麟游想了想，除了解释刚刚那些人听不见以外，告诉他这些还有什么目的？

他摇了摇头。

“我就是想说，我们庄主，是个特别狠心的人。你不要试图，用所谓人类之间的感情，去说服他。他从来都是，利益就是他的一切，他的标准。”子桑昕依说着，心中又泛起了莫名的难受。

原来是这样。

那大可不必提醒他。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试图用什么情感感化谁。

因为他自己本来也就是个有些冷淡的人。

“那你，属于什么族的人？”麟游歪了歪头好奇的问她道。

“我...”子桑昕依咬了咬下唇，叹了口气，“我们的族人，早就已经所剩无几了。因为...对庄主来说，我们就是一群混吃等死的废物，早就被淘汰了的那种。”

说着，她感伤的摇了摇头，“或许，你会不相信，我们山庄里面，是不可能存在你和九曲那样的感情的，什么同门之谊，或是更多。在我们幽月山庄，只有胜者为王，这一个道理。”

麟游听着她的话，好像并不能同她引起什么共鸣。

若换作是以前，就是在他和九曲都不认识子桑昕依那之前，他也根本不会管九曲...

所以他觉得...

“这，很正常吧？”麟游只淡淡道。

“正常？”子桑昕依再抬眸看向麟游时，眸中流露出一股无法理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