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华阳太后没有这么慌张的来找他，嬴政可能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原来方才离裴黎这么近。

议事厅中，当着外人的面，嬴政听了华阳太后的叙述，心脏像是被捏住了一般。慌张的呼吸都乱了节奏。又在无人察觉之时很快平复下来。

如果裴黎真的被当做妖怪全国通缉，这个后果他不敢想象，也承受不起……

还好屋内和嬴政谈事的祖孙三位蒙骜，蒙武，蒙恬，都是认识裴黎的。

日日相处，在他们眼中，裴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姑娘了。对华阳太后所言的也只是半信半疑。

毕竟没有亲眼看见，哪个正常人会相信世界上有人背后会长一对大黑的翅膀呢？

“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们心里倒觉得这件事多半就是华阳太后年纪大了，看花了眼。

这三人的不信也算是给嬴政和躲在窗外偷听的始渡都吃了颗定心丸。

是的，始渡收拾完散落在屋内的羽毛后，并没有追去找裴黎，他又折回来找嬴政了。

他是特地来告诉嬴政在裴黎身上发生的真相的。

嬴政有权利知道他的祖母想要至裴黎于死地。

……

嬴政安抚了一下受惊的华阳太后，大抵表达的意思也是不相信她所说的，还问她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这反应直接把华阳太后气了个半死，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真的被吓昏了头了，走的太快都没有拿两片羽毛过来。

现在逐渐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空口无凭，根本没人会信她所说的话。反而弄得所有人都以为是她老眼昏花，脑子也糊涂掉了。

偏偏她又不能让嬴政发现自己刚才是去杀古裴黎的，也就没有办法让刚才在场和她一起目睹的那些杀手过来作证。

没有物证，又不能用人证，华阳太后自知，她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

待送走了华阳太后，嬴政威严的扫视了一下面前的祖孙三人。最后，让蒙骜和蒙武也先退下，只留一个蒙恬。

他知道裴黎和蒙恬的关系好，不难猜到这几天就是蒙恬帮她躲避自己的。

“蒙少将军藏人倒是藏的挺严实！”

屋内只剩他们两人，嬴政还是端着架子摆威严，语气中情绪不明。

若换成其他臣子，听他这语气、揣摩他这话，可能吓的心肝都要颤三颤。可惜了面前的人是蒙恬……

“王上说笑了，臣不敢啊！是古小姑奶奶她自己跑来找臣的。都拿刀架在臣脖子上了。臣哪敢拒绝。”

蒙恬嘴上认怂，实际上没半分怕的。他做的这事不但没大错，反而有小功。

他帮了裴黎最多也就现在被吓唬吓唬，但他要是当时拒绝帮裴黎，现在应该就免不了皮肉之苦了。

“小姑奶奶？”嬴政琢磨着这个称呼，有些不满，“寡人的女人，你该叫夫人或者娘娘。”

蒙恬没有如他的愿改口，反而心里还替裴黎抱不平。

不卑不亢的反驳道：“第一，王上您后宫里唯一有名分的娘娘叫做屈水，不是古裴黎。第二，是她不让我她叫夫人的。”

蒙恬这是在怪他薄情。怪他可以给一个有权势的楚国女子名分，却没有对一个跟了他三年的女子负责。

嬴政皱眉，难得耐心的向他解释：“这些天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在这里，我一点她的踪迹和消息都查不到。有些话跟你说不清，你快带寡人去见她！”

他有些着急。今天难得出宫一趟，要办的事情也不少，时间得抓紧了。就算不能把裴黎带回去，也要把误会先解释清楚。

他纳了屈水是有原因的啊！而且他与屈水之间，根本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过。

蒙恬抿着唇摇头，面色突然变得沉重。

“原来王上你还想要见她啊！我还以为王上是有了新欢不要旧爱。华阳皇太后难道不是受了王上的委托，替王上去解决裴黎的吗？”

“轰”的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嬴政脑中炸开。焚烧了所有的希望与光芒，炸的他脑子里只剩下一片死寂和灰暗。

“什么意思？”

心中隐隐有了猜想，但他还是木然的张嘴询问蒙恬，也不知是想确定些什么。

还不等蒙恬回答，始渡便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利落的跳了出来。

“你那个祖母要杀裴黎，是我亲眼所见。裴黎已经逃跑了，不知道去哪了。”

对嬴政说完，他又看向蒙恬，“还是你聪明！”

始渡将肘部搭在蒙恬肩上，身体也靠了过来，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这勾肩搭背的动作很亲密，不知情的人怕是都要以为他们俩是多少年的好兄弟。

蒙恬任他靠着，也没有躲开。

这几天，他拿这个始渡一向没什么办法。

说来也是可笑，他堂堂一个少将军，自小习武。居然会打不过这个毛头小子。

嬴政缓过神来时，并不在意面前两人的亲密动作。问始渡道：

“怎么样能找到裴黎。”

始渡哪里知道，但又想起了什么，勾唇一笑，故意刺激他。

“我古家妹妹说她想回家。”

她回家了吗……那个异世……他以后还能再见得到她吗……

嬴政想问始渡如何去他们的故乡，但碍着蒙恬在场。

他很早之前就做过决定了，如果裴黎离开，他也会放下一切追随着她一起离开。

蒙恬会意，忙把始渡推开，请命道：“应当还没走远，臣先派人去找。”

嬴政轻嗯一声，蒙恬也退了出去。

“阿黎……她方才是因为被追杀一时情急，才展开翅膀逃走的吗？”

“不是一时情急，是走投无路。”

阿黎，他还有脸叫她阿黎。

注意到嬴政对古裴黎的称呼，始渡的桃花眼中满是不屑，说的话也是有意无意的在刺激他。

“看到她翅膀的人多吗？”

始渡知道，他这是又在考虑善后的问题了。

“挺多的，满屋子的黑衣人。她展开翅膀的时候把这些人弹开，还散落了一地的羽毛。”

始渡从袖中掏出一根黑色的令羽，萦绕着淡淡的光泽。

这是他在地上找到的比较完整的一根，本来是特地留着给自己做纪念保存的。不过现在用来扎嬴政的心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