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闻社刚成立的时候，吸引来了许多人。文老师让他们讲述自己的奇闻，我们从中分辨哪些可能是他们的记忆，然后晚上去调查他们，选择出那些有可能恢复记忆的人。”

“我也忘了我们准备了多久，我渐渐觉得，能和文老师一起有共同的秘密，就这么平静地生活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但我尊重文老师的心意，并愿意帮她。我们号召更多的学生加入奇闻社，我们一起去调查，一起将发现的事情向其他人公布。文老师说我们的行为一定会引来创造这个地方的人的注意，所以要保留一个人在暗处。我准备站出来，但她抢先向其他人传播我们的猜测。”

“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他们起初为她可惜，但后来渐渐厌倦了她的理论。他们开始反驳她，嘲笑她。”

“但也有一些人接受了她的理论，我们记录他们那些连他们自己也忘记了是从哪里得来的传闻，我们验证那些传闻，我们将他们重复那些传闻中的事情的证据给他们看。”

“想起来自己真正的记忆的人越来越多，但文老师又发现，我们自己无法分辨哪些是新出现的场景。学校里的所有东西，在我们的意识里都早已理所当然的本应存在。”

“如果不是同时构筑场景，冲突就无法出现。我们开始意识到了这一点。”周英面露缅怀：“于是我们举办了一次活动。”

“我们搜集了所有新成员讲述的传闻，和那是他们自己做过的事的证据。然后将他们聚集起来，文老师把自己的猜测讲给他们，把那些证据给他们看。”

周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可怖的笑容：“你永远想象不到那个画面。学校里突然出现了山，天空上突然出现了海，鳞次栉比的楼群与遍地的坟茔一起出现，不可见底的巨渊里发出机械的轰鸣……”

“整个世界好像在那一刻崩坏了，但也只有一瞬间。”

“我们面前出现了一道裂隙，文老师没有一丝犹豫，立刻冲了过去。”周英说道：“但没几个人反应过来，文老师与寥寥几个反应快的冲入了裂隙，但在几秒之后，世界突然恢复了正常，好像被重置了，没人再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我们都只记得文老师精神失常后失踪了。”

“那你又是怎么想起来的？”秦既明打断了他。

“因为我不相信文老师会疯掉。”周英说道：“我一直在寻找文老师，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疯掉，我想找到她，如果她没有疯掉，那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需要我的帮助。如果她真的疯掉了，那就更需要有人帮忙照顾。”

秦既明意外的看着他，心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个并不怎么强大的怪诞，居然用这种执念，连续两次摆脱学园的控制。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舔到最后应有尽有的境界了吧。

“我明白了。”秦既明点了点头：“所以我接下来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件事，要先为奇闻社换一位辅导老师。”

“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到暗中去。”秦既明面不改色，对他笑道：“我会从奇闻社辞去辅导员，你也要选出新的社长。”

“没有了奇闻社，怎么去找到和聚集那些产生了记忆回响的人？”

“奇闻社就在那里，不管谁做了社长，谁做了辅导员，那些想要分享奇闻的人总会去的。让奇闻社在明面上吸引那些产生了记忆回响的人，我们藏在暗中搜集让他们看的证据。”秦既明的喉咙里涌出一阵难言的苦涩，使他的表情略显扭曲：“你觉得奇闻社的目标大，还是我们两个的目标大？哪个更容易被觉察到？”

周英想了想，发现自己没有反驳秦既明的理由，他说的对。

“今晚就到这里吧，你回去之后物色一个新的社长，我也要找一个新的辅导员。”秦既明看看窗外的天色，对周英说道。

周英点了点头，心事重重地离开了社团活动室。

秦既明一个人坐在活动室里等着天亮。

怪诞的执念是他们的根源，也是他们的弱点。执念可以被利用。

以秦既明对怪诞的了解，如果周英成为怪诞的执念是对欺骗他并将他推下天台的副教授的愤怒的话，在这种执念的驱动下，再次见到副教授，执念会瞬间夺走他的理智，让他疯狂的攻击她。

但是他没有。

所以秦既明猜测他的执念不是恨她。

他因她而死，因她产生执念，成为怪诞，但却不恨她，那他的执念是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猜出他的执念之后，秦既明利用了他的执念，让他的理智逐渐失去。在执念的驱动下，他不惜对秦既明说出了自己的所有秘密。

秦既明拿出一只水杯，往里面倒了半杯水。

很快，周英的倒影就出现在了那杯水中。

秦既明还不能彻底相信他说的话。

倒影里的周英没有回去寝室，而是在学校中游荡。他像一只深夜中的幽魂，出没在任何有风吹草动的地方，似乎是在寻找那些“梦游”的学生。

“第一件事完成之后，没有了他，再换成一个不管事情的辅导员，奇闻社就只是一个奇闻怪谈座谈会而已，不足为虑。”

“然后第二件事情，就是除掉他，为学园彻底清除这个隐患。”

秦既明的目光转向社团活动室的大门，周英离开的方向。

“虽然你病态的深情令人动容，但不好意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卧底。”

天边渐渐出现一抹亮色，秦既明从座椅上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自己房间的床边。

不过，映入眼帘的景象立刻令秦既明身上的汗毛警觉地竖起，他一把抓起消防斧从床沿上弹起来，警惕着四周，同时另一只手已经伸进背包，将那一粒弹珠摸了出来，握在手中。

屋内一片狼藉，东西被翻得到处都是，抽屉里的东西被倒了满地，床上的被褥也被掀翻在地上，不论是卧室还是客厅，都像是飓风肆虐过后一样，被翻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