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的观测气球上一秒还安然无恙，下一秒就被突然冒出来的火舌击落。

在清除天上的安全隐患之后，16旅的两个炮兵营掀开地面伪装，一门门火炮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是即将苏醒的巨兽。

“目标19号区域，五分钟炮火覆盖！”

“炮一营准备完毕！”

“炮二营准备完毕！”

炮二营的营长叫卢秉文，原是28集团军炮兵团的营长，此时脸上神情冷峻，督促官兵加快动作。

炮二营的教导员叫钱振洋，上前说道：“秉文，你脸别绷的太紧，放轻松，不会出差错！”

在炮兵团大多数官兵选择投诚之后，各级政工人员入驻炮兵团，周维汉曾做出特别指示，不管是真心投奔八路军，还是心里有其他想法，只要是真心打鬼子的，各级政工人员都要待之以诚。

此后，两支原先隶属不同阵营的炮兵相互交流战法，关系倒是日渐融洽。

“这法子可靠吗？咱们可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鬼子反应过来可就......”卢秉文有些担心。

“不是我说，你这担心纯属多余，商丘周边的方位坐标是咱们两个炮兵营一丈一丈量出来的，你的理论知识比我丰富，难道看不出这种战法的优越性？”

当今世界，各国炮兵所使用的战法没有多大差别，但又各有不同。

冀鲁豫纵队现今使用的方格坐标法最先由陈峰提出，在将近三年的训练和实战中，经过诸多指战员的共同努力，方格坐标法越发完善。

与日军作战，但凡是有主场优势，方格坐标法屡试不爽，总能对日军进行精准打击。

此前，商丘虽然为日军占据，但并不代表八路军对商丘的地形地貌不了解，更何况日军给予了足够的缓冲时间。

16旅的几名作战参谋和两个炮兵营的指战员将商丘城周边转了个遍，不仅制出军事沙盘，同时将周边的射击区域绘制成精密的方格坐标表。

炮一营、炮二营的每个炮位都有专门的测算员，在得到观测员提供的方位参数之后，根据手中的方格坐标表进行比对，就能求出精确的射击诸元，从而可以不试射直接发起急袭。

既能进行精准打击，又能进行炮火覆盖，从战法上要优于日军。

关东军的三支成建制炮兵皆是混合编制，所使用的场景不同，山炮、榴弹炮的炮管短，高低射角范围大，可以隐蔽在反斜面之后，但野炮炮管长，高低射角范围小，没法在掩体之后使用。

这一情况导致关东军炮兵一旦开火，16旅的观测员第一时间就发现其位置，并察觉到战车教导旅团炮兵阵地所在19号区域的与众不同。

“他娘的，多好的105榴弹炮啊，就这么炸了真是可惜了！”

李云龙在下达命令之后依旧是心疼不已，居然脱离指挥位置，跑到16旅11团的团部。

“旅长，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鬼子的105榴弹炮威力太大，咱们的防御工事根本顶不住！”

11团的团长覃跃中极力劝慰，岂料到李云龙顿时发了火：“去去去，用得着你在这给老子上课？”

没过多久，日军的阵地响起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李云龙闻声用炮队镜观察，亲眼目睹日军阵地升腾起团团火光。

“诶呦，老子的105榴弹炮，就这么没了！”李云龙如同失了魂一般，一屁股坐在沙袋上，拳头不断地锤着大腿根。

虽然现在八路军条件富裕了，尤其是冀鲁豫纵队每个旅都能配备一个炮营，一般的武器装备根本瞧不上眼，但谁会嫌弃火炮多？

当初商丘开会的时候，李云龙主动提出率部坚守商丘，这无疑是为全局作出牺牲，但也有别的想法。

就凭咱老李坚守商丘，吸引关东军主力的功劳，战后要是能缴获日军的榴弹炮，怎么也能给16旅留下几门。

口径即真理，75mm的山炮怎么比得上105mm的榴弹炮？

就在此时，11团团部的步话机适时响起，观测员的声音出来：“报告，日军的105榴弹炮阵地已被我军炮火全部覆盖！”

缓过神来的李云龙起身拿过步话机的话筒，沉声道：“我是李云龙，他娘的干的漂亮，晚上统统吃肉！”

八路军的炮弹落在日军战车教导旅团炮兵阵地之时，日军的炮击尚未停止，所以根本没有察觉到八路军的炮兵已经开始反击。

“纳尼？”原本略有些得意的山下奉文陡然被附近的爆炸声惊动。

“司令官，是战车教导旅团方向，应该是遭到八路军的炮击！”

顺着出言提醒的军官手指方向，山下奉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将手中的望远镜狠狠摔在地上，战车教导旅团的炮兵阵地已被火光浓烟笼罩。

“八嘎，明明我军正在对其进行炮火覆盖，八路军是如何对战车教导旅团炮兵进行精准打击的？”

“这不符合常理！”

山下奉文感到非常疑惑，八路军的炮兵就算是铁铸的，也应该在炮击之下变成废铜烂铁，怎么可能反击？

一旁的一名军官出言提醒：“司令官，是否马上通知战车教导旅团撤离？”

“八嘎，如果山路秀男这点决断都没有，还当什么旅团长，马上通知其余两处炮兵转移阵地！”

“嗨！”挨骂的军官小跑着离开。

山下奉文并没有让其余炮兵展开反击，八路军能够准确炮击战车教导旅团阵地，说明其余两处炮兵阵地也有暴漏的风险。

且不说目前还未发现八路军炮兵阵地位置，如不先行转移，等发现八路军炮兵阵地位置，恐怕剩下两处阵地也会淹没在炮火之中。

由于当下跟随战车开展攻势的是近卫师团步兵，所以五十七师团师团长冈山信弘一直跟在山下奉文身边。

这个老鬼子对着前方的八路军阵地一顿观察，见到日军步兵正在战车的掩护下逐步推进，八路军根本没有冒头，更没有发现八路军炮兵的丝毫踪影。

不过冈山信弘这个老鬼子倒是机警，很快察觉出不对：“司令官，据我观察，八路军的炮兵没有藏匿于高地，反而是在地面！”

“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在地下，只是之前伪装太好，所以我军的观测员并没有发现！”

山下奉文闻言点了点头：“冈山君，你说的不错，对面的八路军指挥官大大滴狡猾，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此次反击的成果极其显着，36门M1山炮第一时间对19号区域进行炮火覆盖，五分钟之内，共计打出将近千发炮弹。

关东军战车教导旅团的12门105口径榴弹炮、12门75口径野炮全部被摧毁，阵地上的一众小鬼子也尸骨无存。

炮击结束之后，两个炮营火速更换位置，由于受到了李云龙的嘉奖，卢秉文如同喝了烈酒一样，脸色红晕。

“怎么样，我就说没问题吧！”钱振洋说道。

“干净利落，以前我从来没打过这样的胜仗，过瘾，真过瘾！”

“以前在国军那边，炮兵都是宝贝，上峰根本不敢随随便便让炮兵出动，而步兵面对日军的攻势溃败过快，好多火炮还没开上几炮就让鬼子缴获！”

“说真的，我们这个炮兵团装备的火炮性能优良，但在今天之前根本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今天总算见了见血！”卢秉文此时是心服口服，之前的担忧全然不见。

日军在炮战中吃了大亏，但步兵却取得了不小的进展，仅仅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就占领了16旅11团的第一道阵地。

鬼子的膏药旗插在刚刚占领的阵地之上，负责指挥的鬼子大队长豪气迸发，指挥着千余名日军步兵迅速布置火力点防止八路军反扑。

“向上峰汇报，在皇军的战车火力压制之下，八路军滴不堪一击，只是略作抵抗，就被占领阵地！”

日军此次只是试探性攻击，没想到攻势出奇的顺利，所以没等到上峰的后续命令，这名鬼子大队长发现对面的八路军居然依旧没有动静，再次下达进攻命令。

三十多辆日军战车跨越战壕继续向前推进，原本匍匐在战壕内的步兵起身紧随其后。

11团团部，李云龙观察着日军的一举一动，主动放弃阵地乃是有意为之，先给小鬼子一点甜头尝尝。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日军也不按常理出牌，炮兵没有轰击己方阵地，反倒是对着几处山林猛轰。

日军步坦逐步逼近，可是11团第二道阵地依旧没有丝毫动静，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鬼子大队长对此一点也不关心，指挥刀胡乱挥舞着：“撒个滴滴！”

听到命令之后，千余名鬼子步兵从日军战车阵型之中发起猛攻，哪料到阵地上空无一人，只是散落着一些手榴弹和弹药。

“长官，八路军阵地上没人？”

“纳尼？”鬼子大队长脑袋有些发蒙，一时间没搞懂是什么情况。

实际上，李云龙特意在11团第二道阵地上没有布置兵力，第一道阵地的指战员略作抵抗之后，直接撤到第三道阵地之上。

东条敏夫所在的战车小队被山路秀男安排在第一梯队的作战序列之中，他此时隐隐感觉情况有些不对。

同车的鬼子毫不在乎，用毛巾擦了擦汗，嘴角微微翘起：“东条君，大日本帝国的战车部队就应该取得这样的战绩，血肉之躯在钢铁洪流面前不堪一击！”

东条敏夫摇了摇头，他可不是山下富田那样的蠢货，刚想通过无线电将自己的担忧向上级回报。

然而，一切已经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