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薛的演讲结束之后，他无声地走下了台。

跟达左说了声“我去外面走走”后，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只留下一个背影消失在了街角。

在众人沉默的两三分钟之后，弗兰克走上了台。

“各位威兰的人民们，大家好，我是弗兰克。”他拿着话筒说，“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为的是代表官方政府，宣布一项新政策的诞生……但在此之前，我更要将一件事情，公之于众……那就是韦恩总管，私自囚禁并贩卖兽人这一罪行……”

说罢，众人皆惊。

一脸憔悴的韦恩被几个人压着带上了台，跪在了地上。

“也许这很难让人相信，不过更难以置信的是，在我执掌威兰期间，竟有有人藐视王国法律……也许有人会问，兽人并不受法律保护，但是从今时今日开始，我明确地告诉你们，兽人也将纳入法律的管理范围。或许王国律法中还没有这一条，但我作为总督，无论何时，都是把威兰人民的福祉放在第一位考虑，这次的新政策当然也不例外。你们很疑惑，兽人怎么会让你们生活得更好呢？他们只会跟你们抢工作，也许还会带来某些安全隐患……这些，我都没法否认，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能尽力去试一试，因为我能想象到最好的未来，确实是百家兴旺、而不是人类一家独大的未来……为什么？”

弗兰克停顿几秒，给出了回答：“因为我们人类也还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你们知道每年因为溺水身亡的人数，到底有多少吗？无论如何去防范，本就生活在陆地的人类怎么都无法在水里来去自如，经验再丰富的水手，都有溺死的可能。但是，鱼人却不一样，有谁敢说自己的水性比鱼人好？不妨试想一下，如果每艘船都有一只鱼人愿意承担救人的工作，每年可以挽救多少人命？再者，你们都知道夜晚是犯罪活动的高发时期，为什么？因为一到晚上，人的感知就大大下降了，无论增加多少警力，都没法根除暗中活动的老鼠，尤其是当这些罪犯是其它种族的时候，你们就想想，一到晚上就想睡觉的人类，怎么去跟夜行种族较量？如果这个时候，有一只狼人，愿意承担巡逻的任务，我敢肯定，在他的负责范围内，将不可能有罪犯能逃脱法律的审判。再者，为什么我们每天都在上演矿洞坍塌砸死人的惨剧？难道这件事情没法预防吗？当然可以预防，只要我们能听见承重柱滑动的时候发出的微小声音，可问题是我们听不见！如果这个时候有一只虎人愿意承担起警戒的任务，你们觉得还需要整天担心自己在矿洞干活的丈夫今天回不来吗？”

弗兰克晃着三根手指头，继续道：“就仅仅是以上三件事情，能救多少人命？更不论其实我们还有更多东西是人类做不好，兽人就能做好的事情，如果我们能借助他们的力量，弥补自身的缺陷，这不就是更好的未来吗？更不论如果我们成功了，水之都威兰将是王国第一个人兽共存的城市，会有多少人慕名而来，只为见见这独特景色。那些街道的商贩们，旅客能带来多少金币，不用我跟你们强调了吧？”

“好处我只说到这里，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去做。大家都知道，兽人野蛮，充满血性，很危险。可你们发现没有，他们也会说人话，我觉得这就是人兽共存的最大基础。他们也是可以交流的，是可以沟通的，虽然很难，但不是不可能，只要能听懂人话，就是可以被教化的。威兰的人们，请你们拿出耐心，与政府一起，把这件事情做好。为此我强调几点，今后被解放的兽人在一段时间内，将会受到卫兵队的严密监视，其活动范围也会限制在城外，在那里，城府会拨款建一片生活区，并带领他们，参加工作，进行劳动。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没错，这就是我们处理流民的方法，而兽人，也可以通过这个流程获得威兰正式户口。”

台下有几个人把宣传栏高高举起，让人们都能看见上面的大字。

“努力工作，人人平等”“王国法律，一视同仁”……

“我不管上届政府对兽人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在这里我只澄清几点，一，兽人不是带来瘟疫的源头，也不是什么邪恶存在；二，无论是兽人伤人，还是人伤兽人，都将得到法律的严格处理；三，兽人的人权受到保障，禁止任何有关兽人的贩卖活动，如有发现，一律按贩卖人口处理。”

“水之都在最开始的时候，本就是一座独特的城市，在这里，什么种族都能生活的很好。而我也愿意相信，通过大家的努力，重现水之都辉煌的那一天，必将到来，我的说话就到这里，下面由工作人员展出各项法律细则，请大家仔细查阅。”

弗兰克退下去以后，几个展览板被扛了上来，上面用红纸黑字写着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大家看了之后才确信，政府是来真的……

人群中，藏在宽大斗篷里的阿诺德与沐沐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难道人类真的……”

旁边的达左摊开手，“不都跟你们说了嘛，不过接下来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愿不愿意配合，有多少兽人愿意老老实实接受教化，就只有你们内部去努力了。”

“如果人类这次没有欺骗我们的话……我愿意承担起劝说大家的责任，并且如果今后再出现兽人伤人的事件，将会由兽人自身出面抓人……任何恶徒都不会逍遥法外，不管是人类还是兽人。这是我的承诺。”阿诺德认真道。

达左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可以了。”

“老实说，我真的还不能完全相信你们……被关在监狱里的那些日子，谁都不能轻易淡忘，但是为了族人的未来，我愿意放下这一切去尝试。”阿诺德看着达左的眼睛道，“达左，也请你给我一个承诺，如果有朝一日我们再次被人类背叛，答应我们，你会出手相助。”

“可以。”达左二话不说就点了头，“叛徒自有天收，我会代表女神弄死他们。”

阿诺德俊俏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谢谢你。”

沐沐拉拉达左的衣袖，也小声道：“谢谢。”

达左点了点头，看了蜂拥上台查看新律法新政策的威兰人民一眼，接着道：“接下来的日子虽然会很困难，也请你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后面应该就没有我的事情了，但有机会的话，我会去郊外看你们的，希望到时候不会被咬。”

阿诺德苦笑两声，“我保证不会的。”

这时候，从外面传来一声呼喊。

“达！左——”那是举着冰糖葫芦招手的薇安娜。

达左无奈地笑笑，跟阿诺德说：“那我先走了，之后的事情你们跟政府沟通。”

“好的，再次谢谢你。”阿诺德鞠躬致谢。

可达左刚迈出几步，就感觉衣服被人扯住了，回头一看，是低着头的沐沐。

“沐沐，怎么了？”

“达左，我能不能……”沐沐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阿诺德一眼。

阿诺德心领神会，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嗯，记得回来见见大家。”

达左则打趣道：“你当然得跟我一起走啊，我船上还缺一位捕鼠大副呢。”

沐沐松开手，脸红了红，“嗷……”

“走吧。”达左伸出了手。

沐沐看了看，之后才下定决心一般，将其握住。

“薇安娜！你再这样吃下去会胖的！”

“胖？胖是什么？好像没感受过诶……”

后方，阿诺德看着沐沐与自己挥挥手，然后向前走回到一群能够善待她的人身边，看着这样的她，阿诺德由衷地感到高兴。

“你不是一个人了啊……”

这时，一位官兵走上前道：“阿诺德先生，弗兰克总督有请。”

“好的。”阿诺德昂起头，取下兜帽，充满自信地微笑着，向前迈出步伐，坐上了前往总督府的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