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范先并没有向芍药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他们也并不打算在洛阳待很长时间，若是今晚一切进展顺利，这一两日就可以返回长安，所以，他也并没有打算和芍药深交。

倒是个性爽朗的敏敏，并没有考虑太多，在茉莉给她梳妆的间隙，她就把真名告诉了她们。

只不过，没有透露自姓氏而已。

裴范先负手而立，指挥着小厮们将餐桌摆的更好看，周围布置的更整齐。

虽然群芳苑里的小厮早就对布置宴席很有经验，但是，范先仍然不放心。

总是要亲自监督，务必不出任何差错才行。

今日相见，范先也不打算以真实身份示人。他的身份太过敏感，许自清不可能不知道在东宫有他这么一号当红人物。

虽然两人从未见过，都水少监这种职位，在大唐也基本上属于外放官员，一年到头也上不了几次早朝。

裴范先起势也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情，很抱歉，在这三个月间，许自清就真的没有到过一次早朝。

这也可以看出，都水少监这个官位，虽然品级还可以，但在高官云集的长安城，属于既不清贵，也不显达的那种平平无奇的官。

甚至，四十余岁的许自清混的还不如裴范先这个猛然窜起的新秀，人家可是有爵位的。

虽然只是一个最末流的男爵，但好歹也是有一个，再加上，河东裴氏一族在朝堂上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裴范先也属于河东裴氏，借着家族的势力，他将来的仕途也必定会比许自清要通达的多。

或许也正是因为在官位上很难有更好的发展，许自清才另辟蹊径，做起了赚大钱的买卖。

这一次，裴范先将要以从长安来的富商身份和许自清正面交锋。

范先已经做好了准备，许自清或许会识破他的身份，毕竟，许现在也是长安城的一号生意人，对于市面上的富商还是很熟悉的。

但是，他仍然决定以这个身份面对许自清，富商这么多，长安城商贸繁荣，后起之秀数不胜数，许自清也不见得都认识。

再者，这不过是个伪装，只要让许无法识破他真实的身份就可以。

宴席还没开始，郭敏敏就已经入座，将自己眼前的糕饼和小甜汤都吃了个干净。

范先看她吃的这么欢，实在忍不住了，只得开口说道：“许自清都还没来，你吃这么多做什么？”

敏敏舔了舔嘴唇，笑道：“我当然要吃饱了，到时候，我还得帮你监视着他呢！”

“虽然我也没见过他，但我断定，今晚的宴席必定不会风平浪静，这宴席上的人，除了我，还有谁会武功？”

“总不能指望着你保护芍药吧。”

“芍药？”范先哭笑不得：“你想保护的，居然是芍药？”

“那我呢？”他以手指心，心里委屈的很，这个小娘子，怎么能把他给忽略了呢。

敏敏扬起天真的小脸，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说你是堂堂男子汉吗？”

“居然还要我保护？”

这个反问，当真是令人无话可说，范先愣在当场，好半天都思维都接续不上。

见他吃瘪，敏敏嫣然一笑，反而振振有词的念叨起来：“待会酒席一开，你们个个都吃吃喝喝的，可我呢，还得防范着许自清搞鬼，若是真的争斗起来，我总要出手吧。”

她握紧了拳头，摆到范先的眼前。

“你或许不晓得，打架可是很耗费体力的，我不多吃点，待会没力气怎么行？”

就在两人对话的当口，敏敏又吞下了一块盘丝饼，这孩子在吃饭这件事上，倒是知道不委屈自己，有吃有喝的，绝对不会被噎着。

“你怎么就断定，今晚一定会动手？”

“我既没有打算亮明身份，也不打算立刻就把许自清置于死地，为什么会动手？”

敏敏所说的动手，当然是大打出手了，绝对不是小打小闹。

裴范先无论怎么想也想不通，在场的这些人有什么打起来的可能性。许自清这人虽然阴险吧，但也绝对不是动粗的人呐。

今天的主要客人就只有他一个，剩下的全都是群芳苑里陪酒的小娘子，这些小娘子，早就经验丰富，不会随便招惹是非。

然而，敏敏脸上的表情又特别的笃定，不得不让裴范先怀疑，她是有什么特别的依据。

“你别抱侥幸心理，我就敢断定，今晚一定会打起来，你若是不相信，看着好了！”

“别的不说，你就没想过芍药的安危吗？”

老裴陷入迷惑，答不上来。

“能有什么问题，群芳苑是她开的，到处都是她的人，你看看这楼上楼下，芍药不是没有头脑的人，黑市里的不少打手都已经上来帮忙了。”

“这么多人监视着，芍药还能有什么危险？”

敏敏摇摇头：“没那么简单。”

“如你所说，许自清就是你要调查案件的幕后主使的话，他应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你说他今天过来，会不带着戒心吗？”

“他消息灵通，又做贼心虚，若是他怀疑芍药从中作梗，芍药不就有大危险了！”

范先咯噔一下，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可能。

“你是说，芍药会有危险？”他内心焦灼不已，也没有心思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准备工作了，一撩袍服，干脆坐了下来。

敏敏打了个饱嗝，终于心满意足。

“当然！”

“其实，你选择与她合作的那一天就应该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我原本以为你早就有后招，却没想到，你根本就没有料到。”

“芍药对我们倾心相待，提供了不少线索，可以说，在洛阳若是没有芍药，我们就寸步难行，根本发现不了任何的线索，可是，我们却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你这一次可说是责任重大，别的不说，你一定要把许自清彻底打垮，要不然，芍药在洛阳可是危险了！”

“这几天芍药一直在给我们透露消息，以往我们没有和许自清正面交手，一切还都有的缓。可现在，马上就要见面，就算许没有认出我们的身份，将来朝廷调查起来，他也一定会看出，我们得到的证据和群芳苑，和芍药脱不开关系。”

“一旦你操作不当，让许自清有机可乘的话，他必定会找芍药算账，她一介女流，如何能逃脱？”

芍药侃侃而谈，脸上不无忧虑，范先被她的情绪感染，猛然发现，整天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她，居然也有这样心思细腻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