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霉坏的味道扑面，牧七借着灰暗的光线，扫视这间铺面的大体情况。

东西两边的货架子都是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的柜台和货架上还摆着零散的几样货物，显得很粗糙。

“东家不在，今日歇业！”

一个说话愣青的伙计横躺在角落的长椅上，青黑色的衣角隐在晦暗的光影里，怠慢而慵懒，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模样。

“我看门板上写着出兑，把你们东家找来，我要跟他谈生意。”牧七声音清亮，长相年轻又俏美，打眼瞧去，还以为是哪个贵家的管事丫头。

懒伙计一咕噜爬起来，推开遮着的窗板，房间的光线明亮几分，“看你也是个知事明理的，趁着我们东家不在，我跟你说几句实话，这铺面根本不值什么钱，我东家在南郡的庄子全被水淹了，那边的生意也折了本钱，才处理了旧物回来，劝你一句，这间铺面也不要买下，你若在这里折了银两，定会被主人家责备！”

梁柱见他没长什么眼力，便咳声道：“废话少说，快把你们东家找回来，这铺面年久失修，怕是你的工钱也没有着落，你就不想换个东家多赚银钱？”

那懒伙计闻言，又去瞧牧七和梁柱严肃的面色，立即跑出去，没半刻钟功夫，便带回为一个面黄体弱的中年男子。

那男人一见牧七，便立即眼神闪亮，“不知道是乐大家的高徒到了，宋某人倍感荣幸。”

“你倒是见识广，认得我？”

牧七也不矫情，让宋老板开个价钱，没想到这个宋老板并未狮子大开口，反而压低声音带着十分地谦逊说道，“这间杂货铺也不值什么钱，您也看见了，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后面倒是有仓库和二间民房，只不过也都是旧土坯的草屋。”

牧七边走边打量，杂货铺的确破旧了些，可胜在前后院落较为宽绰，先前牧七也只是在乐家大院的后院制酒酿酒，后来虽然在徐州府东西市之外的偏僻之所租赁下那么个小小的铺面，可到底不是自己的房产，地方又窄小，自然没什么施展的空间。

“对面就是酒水街，虽说这边是后街，客流不多，但也不少，您还不知道吧，对面街巷里有好几家大的杂货铺子，当年我这间铺面也是人满为患呢！”这个宋老板显出些诚恳，算是能客观地评价他的铺面。

“你这人，别人生怕自己家的铺面卖不上价钱，你可倒好，先自贬身价！”牧七阻止道：“你先开个价吧！”

宋老板为难地道：“乐大家曾帮过我，我怎么好要您的钱？”

“我这铺面放着也是迟早要倒塌的，给您便是！”宋老板显出些爽快地说，牧七根本没想到。

“白给？”梁柱也意外地看着他，“这么大的地界，就白给我们东家？”

“如果……牧东家不嫌弃，宋某人愿意为您当个掌柜！”宋老板搓搓手，眼睛里透出些精明。

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怪不得这厮一进门就开始谄媚，想来他也是认出了牧七，想借着乐大家高徒的这个名义多赚钱！

牧七板起面孔，“你当个二掌柜，我还要考验一下，至于这铺面，我也打听过市面上的价格，你曾经要价三百两，后来自降到二百二十两银子也没人买。”

梁柱很是崇拜地看着他们东家。

看来，他们东家买下这间杂货铺绝对不是一时头脑热！

宋老板看着牧七坚定的眼神，立即扬起下巴，“那是……那是之前，虽说我这是后街，可也是个街角，客流不算少的！现在少了五百两银子，不卖！”

还真是前后两张脸，怪不得这个人做生意会折本钱，这样不讲诚信、不讲道义之人，二掌柜也不能让他做！

牧七微笑着道：“一百五十两，多一两我也不会给你，另外你必须各项文书齐全！”

“一百五十两？你还是找别人去吧！”姓宋的转头就往里走，还特意甩了衣袖。

牧七给梁柱递了个眼色，梁柱立即配合着扬起声调：“东家，一百五十两你买这么间破屋干嘛，我也粗略地估算了下，这里除了个房架子还能用，其他的都得换，一百五十两咱还不如去前街那边的新酒楼看看呢！”

“对了，南街还有一间酒楼价钱更低些！”

梁柱边说边作势往店铺外面请牧七，牧七也作出犹豫的姿态，“还真是，重新装饰打理也得个十天半个月的，我倒是想买间铺面直接做生意，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主仆二人说着话就出了杂货铺，宋老板绷着脸，心里却急得跟猫抓似的，看着牧七真的离开，他那双眼睛盯着二人的脚步，恨不能马上追出来。

“快追呀！宋东家，能把铺面卖给乐大家的徒弟，也算你有福气，就算您能当上个二掌柜，那也比您之前经营不善要强得多呀！”

懒伙计跟着宋老板追出来，牧七和梁柱已经走出很远，看这二人的确没有回头的意思，他这才小跑着追上去。

“牧东家，买卖总要讨价还价的嘛，您总不能一口价，再给添点儿！”宋老板弓着腰，“再给加五十两！”

牧七斜觑着他，“再减二十两，只给你二百两！”

“成交！”

宋老板长出一口气，生怕牧七反悔，立即拿出笔墨当街写下买卖文书，自己先按上手印，又把铺面的契书拿出来交给牧七，“东家，您可说了让我做个二掌柜。”

牧七拧眉瞧他一眼，“你能不能当得了二掌柜，还得梁柱说了算，另外我还要招两个管事，一并面试之后再说吧！”

还要……面试？

那是什么东西？

“哎，东家，东家……您也不能说话不算话呀！”宋老板急得直跳脚，“那个，那我，我……”

他看见梁柱正在丈量柜台，立即跟过去勤快地打下手，牧七这才微笑着去看那个懒伙计，“你若想留下，还得看你的表现！”

懒伙计立即来了精神，里里外外地忙起来。

牧七把装饰的事情交给梁柱，正准备去看看范宁宁，却见迎面走来一辆马车。

“七娘，可让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