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大闻言立即警觉起来，他的那些老黄历也不光彩。一个晃神儿，他便又露出些谄媚的笑意。

“月娘子当真是神仙般的人儿，老奴当初糊涂，没少被他们坑银子！”话分怎么说，吴老大既轻描淡写地把自己也好赌的事实说了出来，又把责任都推到了蔡二那帮人身上。

自己倒撇了个干净。

却不想，听了他的话，沈明月轻笑出声，“你个猾头的老东西，这事办好了，你我主仆都有好处。”

吴老大瞪圆眼睛，来了精神，“成，月娘子的吩咐哪有不办的理儿，再说蔡二向来嚣张，我也看不惯他！”

不过在东市的米铺里做个二掌柜，他还能反了大天去？

周家在古桐县大大小小六七间店铺，统由一个大掌柜管着，因为事务繁忙，每个店铺都由二掌柜守店。

东市又是不怎么盈利的平民街市，所以这间米铺便像是蔡二自己家的那般，倒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周大夫人之所以把这间铺面交到沈明月手里，不为别的，只为看看她的心性和手段。

从周记米铺出来，沈明月便直接回了周府。

周大夫人不在府里，她便先去给周太夫人请安，又给郎嬷嬷带了些吃食，这才回到自己的月华阁，专心给周谨准备下职回来之后要吃的小甜食。

她这边一切如常，那边吴老大已经买通了店里的两个小伙计，把周府后厨要用的米换成了东市米铺里的霉米。

晚饭的灶火还没开，林厨娘那边便发现了霉米，她与蔡大娘原本就有嫌隙，此一桩可是大事，她根本没找少夫人和沈明月，直接派人去乡下庄子里禀告周大夫人。

第二天，周大夫人得知米铺仓库管理不利，干脆让人通知周家的大掌柜何大通，以及周家大管家周福和账房吴先生一起杀到了东市米铺。

彼时，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沈明月，正在东市米铺仓库清点货物，她掐准了时辰，把发了霉的粮食搬出几袋来，正在质问蔡二。

“蔡二掌柜，仓库年久失修，漏雨发潮是大事，你为何不想办法！”沈明月坐在廊檐下，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众人进院便看见蔡二不服气地指着她的鼻子骂：“你算老几，我蔡二的店铺，用你这个娘们儿说三道四，做生意还用得着这么仔细？”

“你个黄毛的丫头，入了周府便没了个谱儿，还想在我这里做大？你也不看看我蔡二在周府里多少年！”蔡二骂得高兴，却没注意到何大通和周福的身后正站着周大夫人。

沈明月早就料道会如此，便立即义正词严地道：“米铺卖粮，若都发了霉，岂不坏了我们周家的名声！”

“哼，你个贱奴一样的姨娘，也敢质问我……”蔡二还想再骂。

周福已然听不下去，虽说私低下他们这些个老人儿关系要好，可好歹在主子面前也不能如此无礼，再说周大夫人已经到了。

“蔡二，你好好说话！”周福忍不住开了口。

想不到蔡二根本没停下，反倒听见了周福的声音，像是得了依仗，又嚣张地道：“想当年……”

“咳！”何大通也跟着轻咳出声。

蔡二这才觉察不对，立即回头，一眼便看见周大夫人站在影壁前面，他只感觉从头皮麻到了脚后跟，立即像是撒了气的皮球，弓着腰怂下去。

周大夫人见他安静下来，这才轻哼着往里面走，沈明月此时也看见周大夫人，忙小跑着过去，扶她。

“大夫人，这大热天的，您不在庄子上歇着，还到这边来，都是明月不懂事，没管好这铺子，倒让您操心。”

沈明月一副知冷热的模样，倒让周大夫人有些心疼，她握住沈明月的手，轻轻拍着安抚。

“这群老货，都不是东西！仗着自己在周家待了几年，就想爬到房梁上去！”洪嬷嬷替周大夫人狠声开口。

“大夫人，您也别动怒，不过是几袋子的霉米，前段梅雨季，老奴也查看过，不成想库房漏雨……不妨事的，倒是月娘子抓住点小毛病，就想处置老奴，老奴也就顶撞了几句。”蔡二还想给自己开脱。

此时，周福和何大通二人已经让下人去整理清点。

果然如沈明月预料，各种米面共霉坏了一百余袋，损失重大！

有的米袋子已经发霉变黑，一看就是陈年坏掉的，根本就没清理也没扔掉，导致仓库里的好米、好面也带着股霉味。

“大通，你算算，折了多少银子！”周大夫人看着也心疼，周府虽说不缺银钱，可也架不住有家养的老鼠这样搬空。

何大通看了眼账房吴先生，算盘哗啦打响，不大会儿功夫，吴先生就回话说：“回大夫人的话，按市价共计四百余两。”

周大夫人狠拍了藤椅的扶手，“他欠下的赌债一并算上！米行里账目重新理出来！”

沈明月是真的没想到，这个蔡二还真是胆大，这么多年下来，他亏空的银两居然有一千多两银子，他就是下辈子做牛马也还不上呀！

末了，周大夫念在蔡二对周家有些苦劳，没收了他的两处私宅和十五亩水田，直接把他打发到乡下最苦最穷的庄子上，让他去做个养牲口的，也算从宽处理。

蔡二没被送官，心中已然庆幸，只是他临走看着沈明月的眼神可是带着些憎恨。

周大夫人拍板决定，宝香坊和东市的周记米铺都划出来，直接由沈明月亲自掌管，凡事不必回何大通大掌柜，可以自行作主。

这也算是给沈明月立了威，两间铺子里没人再敢说闲话。

……

一晃半个月过去，牧记酒坊的生意依旧兴隆。

牧七并不是天天进县城，她在古桐村酿出新一批月影，这才带着十八坛酒进了城。

江霄陌与她一同进城，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相公，按说我们也应该谢谢药铺的李掌柜。”牧七脸上的伤还多亏了李掌柜才得以痊愈，但她一直忙着酿制“月影”酒，日夜琢磨着啤酒的新口味。

准备去感谢李掌柜的事情就耽搁下来。

“我让人准备些礼物送去便是。”江霄陌亲自给牧七牵着马，回头看着坐在小马车上的娇媚牧七，眉眼都浮着笑意。

“相公，我觉着送礼物并不妥，我倒是有个法子，不如我给他个凉茶的方子，让李掌柜也挣些钱银，可好？”牧七看着江霄陌，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