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老四有些迟疑地问道。

陆云泽指了指头顶，“我想把那里面的灵气放出来。”

“……你确定你想好了？”老四沉思片刻，犹豫着问道。

“那种当量的灵气如果直接爆发出来，造成的后果可不一定比魔气爆发小到哪去。”

“我知道，我也没想直接就把灵气放出来。”陆云泽点点头，嘴角含笑说道：“我打算在封印上开个小缝，一点一点地把里面的精纯灵气释放出来。这样一来，周围的环境不会突然大变。”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概数百年后，阵法里面的灵气会完全释放出来。整个无边海都将脱胎换骨，如此浓郁的灵气之下，海中的鱼群将渐渐演化出妖兽，海上也会形成一座座灵岛。连带着天南的灵气都将改变。再过个千年左右，无边海说不定就是另一个乱星海。”

老四瞬间沉默了，青璃看了看陆云泽，有些不知所措，倒是老三沉声说道：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这里面的精纯灵气，如果释放到你的小界面里，再造一个灵缈园都不是什么难事吧？”

“是啊，话是这么说，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陆云泽很随意地摆了摆手。

“文明的价值在于发展，人的价值在于对世界造成的变化。我是可以造一个属于我的灵缈园，然后呢？窝在里面什么都不管，一直修炼到化神期然后想办法飞升？还是看着外面的人水深火热，自己躲在一个安全且资源丰富的地方暗爽？”

“这听着太二了，有着能改变世界的能量，却干着小混混都能干的事。虽千万人皆是如此，可那又有什么意义？老三，当我们的能力可以超越对个体的提升，而转而面向文明的发展的时候，你就会明白那种感觉了。”

“改变世界的成就感，可不是区区飞升所能比的。”

陆云泽笑着说了两句，随即单手在阵法中枢上一划，一道淡淡的灵光随即在祭坛上浮现而出。

整个魔渊猛地一颤，上方的巨大阵法更是剧烈地颤抖起来，渐渐裂开一道微小的缝隙。

陆云泽纵身飞出魔渊，沿着这道裂缝一路冲出。重新回到了无边海底。

他回头一看，此时在这空无一物的深海海底，多出了一道白色的裂缝，大量的精纯灵气从中蔓延而出，虽然比起阵法内部那几乎凝成实体的海量灵气来说，泄露出的这点灵气并不算什么。

但目光所及之处，无边海底却渐渐多出了一抹正常海洋应有的颜色。

这片海域，沦为没有灵气的荒芜之地实在太久了。

带着某种奇特的心理，陆云泽看着这片海洋一点点地变化，心中似是多出了几分明悟。

他体内的法力仿佛流淌得更为顺畅了，外界的灵力像是欢呼着涌入他的体内。

聚灵之体，这一天生的灵体跟随他太久，久到陆云泽甚至把它的存在当成了理所当然。

而直到此时陆云泽才明白，从来就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变数吗……”陆云泽捻起一团精纯的灵气，看着它自行钻入自己体内，甚至完全不需要他自己运功，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笑意。

“万物思变，天道……呵！”

陆云泽纵身飞出大海，和青璃一起，看着逐渐发生变化的无边海。

作为天生水灵之体的蛟龙，青璃此时的感觉比陆云泽更加真切。在她的眼中，这片海好像终于活了！

“走吧。”陆云泽轻声说道。

“去见见一位老朋友。”

……

九国盟总坛，阗天城！

今日的阗天城完全没有当年召开修士大会时那般热闹。相反，整座修士之城死寂一片，宛若鬼蜮。

放眼望去，阗天城内甚至都看不到几个修士，只有总坛门口，还有一些站岗的筑基修士，略带不安地守卫着九国盟的要害之地。

陆云泽大摇大摆地走进这里，来到了当年魏无涯招待他的那片山谷之中。

天空中闪烁着的禁制灵光，此时已经消失不见，那熟悉的凉亭里面，一个佝偻着的黑衣老者早已等候他多时。

“你来了。”魏无涯呵呵一笑，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暮气，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也已经浑浊不轻，看上去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你把人都撤走了，连禁制都关了，不就是在等我吗？”陆云泽来到了他的面前，打量着即将死去的老人，缓慢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

魏无涯抬起头，笑着看向他。

“什么为什么？”

“别装傻，魏离辰是好色，但他不是脑残！如果没有你的默许，他怎么敢到越国去？”

“哈哈……”魏无涯轻笑两声，微微低着头，语气沙哑地说道：“我那个侄孙已经几天没有消息了。”

“和我关系不大，你那个侄孙得罪的人太多，其中有一个心眼小的，决定在成亲之前自己解决了。”陆云泽面无表情地说道。

“呵……难怪。”魏无涯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而是抬起头，专心致志地看着陆云泽的脸。

“多年轻，多好啊。”

陆云泽眉头一皱，忍不住说道：“我已经把你的神魂刻印放在越国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为什么啊？我也想问我自己。”魏无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人啊，都怕死，但只有死到临头才知道，对死亡的恐惧可以让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另一个我是活了，但这个我也要死了啊。”

“人死如灯灭，死多简单啊。可是九国盟呢？化意门呢？魏家呢？”

“修仙势力起起伏伏实在太正常了，老夫庇护了他们千年，多得也做不到什么，只要他们还能继续存在下去，等到以后，再有一位天才崛起，那时就好了。”

“老夫之前就是这么想的，但是眼看死期一步步逼进，老夫还是控制不住啊。”

魏无涯低笑一声，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眸锋芒毕露！

“陆小友，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年纪轻轻就拥有了一切，而我空耗千年，到头来却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