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怜月虽然不想杀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仇恨的种子在心中越演越烈。昨晚，她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李致远沉沉睡去，心中虽然觉得幸福，却还是有一块空缺没有填补。

她知道，仇恨的火焰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自己的灵魂，哪怕是得到了憧憬依旧的爱，该对她的死亡负责的人，只要还存在与世上，她就不得安宁。

她不能放任杀死她的罪恶在人间继续逍遥。

于是她起身离开，想在天亮前实现自己无法忍耐的复仇欲望。她隐藏于空气中，来到了王爷府。这雄伟的府邸曾经是权利和财富的象征，如今却成了肮脏欲望的藏匿之处。

侍卫、管家、仆人、妻妾，她不会让他们死得很痛苦，只要先把魂魄抽出体外，肉体就会变成一副没有知觉的躯壳，就算被吸干了血也不会觉得疼痛。

若是致远看到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会如何看待呢？是把她作为妖灵斩杀，还是什么也不做地离开……他会站在哪一边？想到这，她已然顾不得这么多了。

力量随着吸取的血液源源不断涌入体内，可内心却无法满足。这诡异的饥渴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惶恐，却怎么也无法停下。

血，还要更多的血。

她失神般在王府中游荡，那些被她所杀的人倒在地上，面容安详，没有挣扎和痛苦。但是这样的仁慈只能给这些助纣为虐的人。

她找到了王爷的寝殿，看到了那个一时兴起却毁了自己一生幸福的男人。

他还在熟睡，怀里抱着个容貌美艳的女子。

这画面对她来说真是讽刺，自己为了清白之身用剪刀割破了手腕，最终落得个弃尸荒野的下场，而他，却能安然无恙地睡在自己华丽的寝殿，怀中抱着美人。

宁怜月笑了起来，表情带着些许扭曲。

王爷和女子被这可怖的笑声惊醒，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人。

“鬼啊！”王爷发出一声惨叫，女子也吓得哆嗦，她似乎想要逃跑，却因为没穿衣服只能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宁怜月看着这两人，只觉得可笑。

“做尽坏事都不曾怕过的王爷，居然会怕一个死人？”

“求求你不要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了！”王爷衣冠不整地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宁怜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而对女人说道：

“你，快去穿好衣服。”

女人颤抖着点点头，也不顾赤身裸体，下床拿了凳子上的衣服匆忙穿上，之后向门外跑去。还没等跑到大门口，就被庭院中的景象吓得晕了过去。

屋内只剩下宁怜月与王爷两人，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王爷，除了丑陋二字，想不到别的形容。本以为这样有权有势的王爷，做事情再怎么不妥，骨气还是有的，没想到如今竟然怕得像一堆烂泥，瘫在地上低头求饶。

宁怜月俯下身子，将王爷轻轻扶起，笑意盎然地看着他。

王爷不太明白这笑容的意味，只能尴尬地也跟着笑了笑，任她将自己搂入怀中，却不料她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脖子。

血肉皮肤直接被咬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他疼得要死，却浑身无力，难以动弹，只能在痛苦的折磨中慢慢死去。

宁怜月的内心此时充满了复仇的快感，鲜血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味蕾。自从变成妖灵之后，世间的一切对于她而言都失去了原本的感觉，血成了她渴望的唯一美味，她已经忘记了原本自己是什么样子，直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出现在眼前。

她抬头，看到了李致远皱着眉头的双眼。

会被他杀死吗？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怀里的王爷向他求救，那声音在她听来十分厌烦，于是随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

“好了，月儿，跟我回去吧。”他握住了她冰冷的双手，温柔地说道。

对她而言，一切的猜疑和胡思乱想，都在他那一句温柔的话语中得到了平静。

——

距离王府灭门已过了些时日，其中只有一位女子被人发现还有一息尚存。

朝廷派人前来调查，不过该女子称这一切都是已故的宁家千金的鬼魂所为，要解决此事，只能找除妖师解决。

朝廷对除妖师的态度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不支持，也不打压，加上这王爷本就管理封底不当，百姓民不聊生，因此这事到这便不了了之。

此后，李致远和宁怜月均待在宁府，开始研究起死回生之事。

厅堂之中放着一口敞开的棺材，里面躺着宁怜月的尸体。由于时间缘故，尸体已经有腐烂的趋势，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臭味。

宁老爷吩咐下人们都退下，厅堂之中只留下李致远，宁怜月，和自己三人。

李致远盘腿坐在地上，凝神聚气，将自己的灵力作为媒介，注入尸体之中。慢慢的，尸体上受损的皮肤和组织开始重新凝聚在一起，就连手腕上的割伤也愈合完整，仿佛是一个睡着的人躺在棺材中，而绝非尸体。

做完这一切，李致远只觉得头晕目眩，这是灵力耗尽时的反应。宁怜月在一旁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免得让他摔到地上。

“接下来，只需要把尸体运到师父那里。”李致远缓缓说道。

大师兄曾说，正常亡者的灵魂，一般会被黑白无常带走，转世投胎，但那些怨念极深的灵魂因为有着强烈的留在人间的愿望，因此会化作妖灵。

妖灵本身就是一种扭曲的灵魂，只不过因为拥有深深的怨念，从而获得了一种从别人身上夺取生命和灵力的力量。怨念在活着的人身上，会诱发心魔，在死去的人身上，就成为了妖灵存在的根源。

随着在人间逗留的时间增长，妖灵终究会被怨念彻底腐化。刚开始，它们会完成自己的愿望，比如对加害于自己的人复仇，或者陪伴在某个物件或者人身边。

渐渐地，对生的渴望会促使它们吸收人的精气和血液延长自己的存在，再往后，逐渐丧失人性，记忆也开始被怨气腐蚀，到最后变成彻彻底底的恶灵，无差别地捕杀生者为食。

但，妖灵和自然死亡的人不同，它们存在的本身是魂魄，若是有足够强大的灵力，便能将死去的肉身与魂魄重新融合，也就是起死回生。

这便是李致远想出的保全怜月的办法，既能避免她日后化为恶灵，还能让她重生，与自己长相厮守，共度余生。

宁老爷看着被修复好的女儿的遗体，命人将棺材盖好，即刻派马车向道观出发。

李致远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在怜月的搀扶下坐到椅子上歇息。

“致远，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此事只可成功，不能失败啊。”宁老爷忧心忡忡，他那么大的年纪了，心里真是经不起折腾。自从得知女儿自刎的消息，茶不思饭不想的，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还好女儿魂魄未灭，他才能得到些安慰。

“岳父大人，您尽管放心，我与月儿已成夫妻，作为丈夫，我一定会保护好月儿，让她重回人世。”李致远的语气虽然有些薄弱，但神情坚定。

“好，你先休息吧。晚些时候，你们也该出发了。”

“是。”

——

烟花之地，城中某处青楼的天字一号房中，李将离正坐在华丽的酒红色地毯上，烛光暖帐，佳人在侧。

“官人，再来一杯嘛？”劝酒的女子美艳动人，媚眼如丝，将酒杯递到客人的嘴边。

“酒我是不想再喝了，也差不多该做正事了吧？”李将离从女子手中借过酒杯，放到一旁的桌上，转身便将女子搂入怀中，压在地上。

女子似乎有些羞涩，将头微微别了过去。

李将离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迅速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符纸，贴上她的额头，之后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

符咒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女人的表情变得狰狞凶恶，“你，你居然是除妖师！”

李将离眼神冷漠，“不用惊讶，为民除害罢了。说真的，靠吸食人的灵力存活的妖，着实让我觉得恶心。”

女子气急败坏，符咒上的光芒越来越亮，她抵挡不住，顿时显出原形。八条粗壮而可怖的蜘蛛腿从她背上撑破了裂开的皮肤伸出，她的脸除了头发尚在，美艳动人的容貌也变成了蜘蛛的头颅。

蜘蛛巨大的身体弄倒了屋子里的家具摆设，一时间，丁零当啷的响声制造出的动静引来了敲门声。

“夏荷，你在里面没事吧？”门外响起侍女的询问，蜘蛛却用女人的声音回到道：“没事，我在陪客人呢。”

“行，注意点啊，砸坏东西的钱到时候要一起算的。”

“好，知道了。”

侍女离开后，李将离哈哈大笑起来，“都死到临头了，还怕自己的身份被发现吗？”

蜘蛛似乎有些无奈，“我虽为妖，可从未杀过人，你用符咒逼我显出原形，又要置我于死地，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非修道者，灵力融合与肉体之中，若是灵力被吸取，必死无疑，你还敢说自己没有杀人？”

虽然如此，但蜘蛛还是不甘心，为自己辩解道：“妖族有那么多人以此为生，其中不乏杀人如麻，挖人心肝的，我好歹从不见血，吸完灵力之后就将客人送走，你怎么就偏偏就找上了我？难不成是欺负我修为尚浅？”

“你放心，你的那些作恶多端的同类，迟早都会去陪你的。”李将离语气冷漠，对这样无意义的争论已然失去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