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王爷，秋天的花魁大赛名单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过目。”

“嗯。”男人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名单，扫了一眼，“花魁的徒弟，秦梅，今年多大了？”

“回主子，年十三。”

“把她的名字也加进去。”

“这，不太好吧，这姑娘虽然到了年纪，却还未接待过……”

“但她去了，被世人所知，身价也会翻一倍不止吧？”

“王爷英明，小的佩服，佩服啊！”

“若无别的事，先下去吧。”

“是。”

说罢，下人默默走出房间，关上门。项如天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今天了。一想到和婉歌的婚约将要得以实现，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

揽香阁，庭院内。

秦梅正在试穿新做的衣服，前几日得知花魁的候选名单里面有自己的名字，师父和青墨就开始大费周章，为她选布料，找到王都最好的裁缝裁剪了四套衣服，穿在身上不仅合身，而且秀丽大方。如今秦梅已有婉歌九分的风范，腰身纤细，下肢修长，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大而明亮，虽少了风尘中的妩媚之气，却多了些灵动聪颖。鼻子精致小巧，嘴巴上薄下厚，恰到好处，柳叶弯眉，气质如雕琢光滑的白玉，晶莹剔透，纯净无瑕。

婉歌和青墨忍不住感慨，梅儿果真是长大了。

秦梅转了两个圈，裙摆扬起，像一朵绽放的莲花。

“师父…梅儿怕，夺不到花魁，给师父丢脸。”秦梅欣赏完裙子，担心地皱着眉。

婉歌走过来，双臂环住秦梅，顿时秦梅的心里有了一种踏实的安全，闻着师父身上淡淡的花香，总会让她平静下来。

“梅儿，你无需担心，把平日里师父教你的，你自己悟到的知识，好好发挥出来即可。”婉歌轻声说道。当年比自己矮一半的小丫头，如今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了，时光流逝，自己已经站在人老珠黄的门口了。

“梅儿记住了。可那名单上，怎么没有师父的名字？”

青墨笑了起来，“你师父啊，可再也不是什么青楼女子了，待花魁大赛完毕，你就可以参加师父的婚事了，若是你再拿个花魁，那便是喜上加喜了。”

秦梅有些失落，“师父嫁人了，是不是就不会住在这里了？”

婉歌摸了摸她的头，“丫头，你可以去看我呀，你又没有被禁足，而且成亲之后，阁主答应给我自由，对我来说可是好事呢，到时候我必定去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够了，再回来告诉你。”

秦梅有些不舍，紧紧抱住婉歌，“师父，梅儿从小被卖到青楼，无依无靠，家人从未过问，这世上，您对梅儿来说就像家人一样，梅儿可否能，叫你一声姐姐？”

婉歌听了一愣，这个秘密，她已经瞒了秦梅多年，如今梅儿主动叫自己姐姐，自己是否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呢。她看向青墨，青墨点了点头，现在是时候了。

“梅儿，其实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秦梅睁大了眼睛，“师父，我有些不明白。”

婉歌让秦梅坐下，将过去的事情缓缓道来，从自己跟着父亲长大，到最后被捆着卖到青楼，这些年跟秦梅一样，没有收到过任何家书，也没有得到弟弟们的关心，如今自己的妹妹被卖到这里，居然连自己家中曾经有个姐姐都不知道。也许自己在父亲的心中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位置，而自己却还让青墨打听家中下落，关心两个弟弟过得如何，才能够有机会收秦梅为徒。

说完，婉歌忧虑地看着秦梅，“梅儿，你不怪我？”

“为什么要怪？师父…哦不，应该叫姐姐……这些年，您待我甚好，就如姐妹一般，我还在想，如果师父是我真正的姐姐我该有多幸福，没想到……”秦梅话还没说完，突然流出两行眼泪，抱着婉歌哭起来，眼泪中除了悲伤，还有欣慰，原本以为世上再无家人关心，没想到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婉歌轻轻抚摸着秦梅的背，语气中满是怜惜。青墨在一旁拿出手绢，给秦梅擦眼泪。

过了一小会儿，秦梅止住了哭泣，慢慢平静下来。

“师父，以后我还叫你师父行吗？梅儿一时半会儿改不掉。”

婉歌捏了捏秦梅的脸蛋，这个动作对秦梅而言熟悉又宠溺，“当然可以啦，为师还怕你乱叫露馅了，对你我都不好。”

秦梅还像小时候一样，扑到婉歌的怀里，“师父，徒儿若是无法夺魁，是不是就要侍奉客人了？我不想侍奉客人，梅儿有喜欢的人了。”

“你有喜欢的人？”婉歌一脸惊讶。

“是，师父…他小名叫阿淮，经常陪我下棋来着……”秦梅把头埋在婉歌的胸口，声音越来越小。

“哎？梅儿，你先别急着害羞，你说的那个阿淮，跟你下了多久的棋？什么时候下的啊？为何为师和青墨都没见过。”

“师父，说来也巧，这三年来，阿淮每次来的时候，你和青墨都不在。”

婉歌觉得这事不简单，“梅儿，你还知道些什么？你们两个只是下棋吗？”

秦梅被师父这么一问，也开始觉得不对劲，“阿淮说他是唐家二少爷，每次都是陪哥哥来的时候跟着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说自己无聊到处逛，才发现揽香阁后面还有一个院子的。师父你放心，每次来都只是跟我切磋棋艺而已，没有坏心思的。”

“好吧，不管这个阿淮是人是鬼，至少他对你没有歹心，而且他一定不想我和青墨看到他，至于为什么，现在也不好追究了。但是梅儿，你要想明白，如果他是非人，你也喜欢吗？”

秦梅咬着嘴唇，认真地想了想，“喜欢。”

婉歌无奈地笑笑，心里想着也怪不了这个丫头，这么多年被关在这里，也没有见过其他男子，这次夺魁正好见见吧。至于这个阿淮，感觉还是要想办法弄清楚身份才能放心。

“丫头，我们下次一起见见这个阿淮吧。如果他有能耐，尽管把你赎了去，这样也算是救了你。”

“真的吗师父？你不反对？”秦梅眼中露出欣喜的目光。

“不反对。”说完，婉歌附在秦梅的耳边，悄悄告诉她如何引这个阿淮出来，秦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青墨也在一旁侧耳倾听。

——

几天后，秦梅一个人在石桌旁下棋，入秋之后天气微凉，秦梅下意识搓搓手，想增加一些温度。

“你个傻丫头，都快成年了，还不懂照顾自己。”话音刚落，一件长袍披到了秦梅的身上，她这次才注意到对方移动起来简直无声无息，就像…鬼一样。想到这，秦梅打了个寒颤。

此时阿淮已经坐在她面前了，跟她一样，他也长大了不少，当年的翩翩少年，如今俊朗非凡，剑眉，丹凤眼，鼻梁高挺，嘴唇厚度适中，轮廓分明，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阿淮，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人？”

眼前的美男子一下子笑出声来，“好端端的骂我做什么？”

秦梅眉头一皱，紧张起来“没跟你开玩笑，正经点，你究竟…是人是鬼？每次你来的时候我师父和青墨都不在，而且揽香阁似乎也没有人找过你，毕竟如果弟弟丢了，也应该是挺重要的事对吧…但你就像提前知道一样，每次都及时离开……”

“梅儿，”阿淮打断她，“我可曾害过你？”

秦梅摇摇头。

“前几日，你不是也跟你师父说了，若我是鬼，你也喜欢吗？那现在，我告诉你，我的确非人，你还喜欢吗？”

秦梅愣了一秒，随即冷静下来，“阿淮，我喜欢你。虽然我这辈子见过的男的不多，但是从第一次相遇到现在，你都一直陪我下棋，关心我，我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但我一直觉得你是……”

“秦梅，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阿淮再一次打断她，可她却没有生气，而是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再三确认眼前这位非人朋友没有在跟自己开玩笑。

见她不答应，阿淮有些着急了，又补充道：“梅儿，我的时日不多了，再过几天，就是天劫，若是我回不来，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也不希望有遗憾，你告诉我，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