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了殷先生，蒋掌柜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之前他还怕夜城将余氏的身份暴露出来，如今看来，他的担心有些多余了，虽说这知府大人如今也算是世子的属下，可小心无大错。

“这花茶可以，待会儿我再送去一些到秦知府那里，这花茶夜家庄那边一次能做多少？”蒋掌柜的感觉到哪里不对，这夜城之前就在府城，不会又打了一个来回吧？这花茶？

“这个我真不清楚，我得回去问问，这是我五弟过来府城考院试带来的，先给蒋掌柜的试试，送人也好。”夜城如实说道，更是将夜青宇几个拜了刘赟为师的事儿说了一遍，蒋掌柜的一惊，没想到夜家还有这份机缘，想着是不是给京里去一封信说一声。

“恭喜夜老弟了，刘老可是难得收一个弟子。”蒋掌柜的道喜，顺手将花茶装了一包递给夜城，“夜老弟不妨给刘老也送去一些。”

“正好我也要到刘老那里告别，如今五弟已经安置好了，我也该回去了，等我回了夜家庄再将花茶的事儿问清楚让人捎信儿过来。”

“那好，就等着夜老弟的消息了。”

夜城这边告别了蒋掌柜的，又去刘赟那里送花茶，刘赟没想到夜城还惦记着他喜欢喝花茶，心中甚是满意：“你放心回去吧，这几个孩子在这儿挺好，家里的作坊还不错，不如到镇上或者直接到府城来做。”

刘老也是怕夜城两口子舍不得孩子，想着是不是去秦知府那里说一声，却不知道已经有人打过了招呼。

夜城回了夜家庄，刚进门就得知夜莲生了个女儿，只是女儿有些不太好，身子有些弱，见他回来，夜莲还特意让老太太抱出来给夜城看看。

晚上，夜城开始跟家人说府城的情况，一听夜城在府城还碰到了夜林，老太太就暗骂，之前老五家的不就是为了夜林不见了才来找茬的，这夜林不是好端端的么？看她人真丢了怎么办？

夜清清听到蒋掌柜的对花茶很是满意，就开始琢磨着是不是再开一个作坊，如今夜家庄的人都在做香墨，他们还以为是香碳，若是再做别的，恐怕会泄露出去，这花茶比不得香墨香碳，花茶制作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好学。

倒是夜城听了刘赟的话有几分心动，如今又新作了花茶，等到天气冷了，还得做香碳，如今作坊里做的都是香墨，已经忙不过来，倒不如再开个作坊，在夜家庄二房的作坊已经够招眼了，还有山头上的花树已经惹得不少人闲言碎语。

“不如再建一个作坊。”夜城提议道，“咱们作坊已经忙不过来了，再说日后还要做香碳，如今这人手已经不够了。”

“那不能在夜家庄了。”老爷子是看的最清楚的，村里人没少惦记着山头的花树，这养鸡鸭还算可以，这买山种花就惹眼了。

“去镇上吧！顺便买些人，制作花茶的必须是自己人，签卖身契！”夜清清考虑了许久，这或者让夜家人有些难以接受，但是这是必然的，如今五叔已经是童生了，眼看院试一过就是秀才了，日后二房就不同了，提前适应也好。

“这倒是，我看花茶我都能学会，别人学不是更容易，清清说的没错！”老太太也琢磨道，她之前就帮着夜清清做菊花茶，自然清楚的很。

夜城和余氏也只是别扭了一下，毕竟自家之前也是在京城做下人的，如今自家也要买人，自然心里会有一些感叹别扭。

第二天一早，老爷子和夜城就去了镇上，还是找的张旭张中人，茗香阁的铺子就是他找的，夜城对他也熟悉一点，作坊的地方倒是不用找了，茗香阁的后院就可以作为作坊，现在差的是人手。

张旭再见夜城就感觉到夜城的不同，想到如今夜家的情况，不禁感叹，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寻思了一下问道：“不知道要找几个人，这卖身契是终身的还是有可以自己赎身的？”

买断终身那价钱会高一些，而可以自己赎身的倒是能少些，这些人若是买来做下人，倒是不必花那么多银子，他和夜城也算是认识了，上次的银子还多给了些，他也乐意跟夜城这样的人打交道。

“既然买人，就得是买断终身的，男女都行！”老爷子见夜城的脸色不是很好，想必是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一锤定音！

“那我得出去问问，毕竟你们要的不是一两个人。”张旭有些感叹老爷子的大手笔，这可不是一两个人，一时半会儿只好找同行问了。

这边商议好几天过来，两人就去了茗香阁，茗香阁里还有不少东西，如今要作为作坊就要重新收拾了，乔麦一见两人过来，有些惊奇，“二爷爷，三叔，你们怎么过来了？送香墨过来？”

“不是，就是过来看看你，这些天累不累？要是累咱们就找个小伙计过来帮忙。”老爷子见茗香阁里就她一个人难免有些太孤单了，家里也是挪不开手，不然早就该找人过来帮忙，起初还怕乔麦不适应，谁曾想这孩子居然还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第73章

只是可惜了，这眼看就要十五了，也没个说亲的，二房里也曾经说过，不行他们就做主给乔麦招一个上门女婿，如今乔家没少帮忙，他们也没什么能做的，却不知乔家也有这样的打算，乔根两口子还商议过。

“还真的找人帮忙，最好是个能写会算的，我都怕这么多香墨出去给算错了帐。”乔麦没念过书，还是跟着林瑶学了没多久，幸好这来拉香墨香碳的都是熟人，不然还真是麻烦。

夜清清也在琢磨着这事儿，眼看乔麦姐年纪也大了，总不能耽误了婚事儿，这事儿还得爹娘跟乔大伯乔大娘商量一下，日后茗香阁的后院还要开作坊，这人就更得找了，只是一时半会儿的哪里有合适的人选？

而作坊里，刘氏也在跟余氏说着乔麦的事儿，说着说着竟然眼泪都出来了。

原本老爷子和夜城看着乔麦辛苦，想去帮忙，被乔麦拒绝了，如今已经农历六月，这稻子就要收割了，这时候哪里能过来帮忙，不如等忙完了这茬而再说，老爷子和夜城倒是没有看到，他们刚走就有一个少年进了茗香阁。

“你怎么又来了，我都说过几次了，你怎么还是想不通！”乔麦虎着脸瞪着少年，少年一脸的无措，“我说过的要娶你为妻，如今我来兑现承诺！”

“你拿什么来兑现承诺？你赶紧回去吧，不然我叫人来了！”乔麦的心里有些黯然，她的脚已经跛了，已经不奢望未来了，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了，可他不一样，他虽然被继母赶了出来，却好歹还有个可以依靠的姐姐，他还能读书，即便是考个秀才也不是她能配的起的。

“我说你怎么不在屋里读书，居然跑到了这里？给我回去！”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年轻女子蔑视的看着乔麦，“还真是本事，不过就帮过我弟弟一回，就让他对你念念不忘的，一看就是个狐媚的！”

“姐！”

“啪——”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被打的妇人看向来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乔根，他常在山上打猎，这手劲儿也大，面前的妇人脸上一片紫红，刘氏也恨恨的瞪着这妇人：“年纪不大，嘴巴这么毒，你娘就是教你，还有你，给我滚！”

刚来就发现女儿被人欺负，乔根两口子也是气愤难当，指着那少年就瞪了眼，“敢跑到茗香阁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小妇人被乔根身上的气势所惊吓，拉着弟弟就要走，谁知这少年一把推开姐姐：“姐姐，我已经十六了，已经是成人了，君子一诺，可当千金！虽说长姐如母，我却不能如意所愿了！”

这少年直愣愣的朝乔根夫妇跪下，让小妇人捂住眼睛就是满脸的泪花，乔根夫妇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折：“这是做什么？道歉也不用跪下！”

“我求娶乔麦，虽说我一无所有，可我一定不会一直一无所有，我如今在私塾念书——”

“好了，别说了，我不会嫁给你，你带着你姐走吧！”少年的话被乔麦拦住，“我还有事儿就不招待你们了，慢走不送！”

小妇人倒是没想到，拽住弟弟就走：“赶紧走，你不走，姐姐就死在这里！”这一番恫吓将少年吓住了，这才跟着姐姐离开。

乔根叹了一声气，刘氏泪都掉了下来，乔麦是个苦命的孩子，若是她这脚没事儿，何置于成如今这个样子，她的女儿样貌不差，干活儿更是把好手儿，如今还跟老五家的学会了管铺子，村里人不是没人提过亲，可是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怎么舍得将女儿嫁给那样的人？

“娘，没事儿，谁知道他发什么疯，以后不能随便救人，不然就被人缠上了，爹，娘，你们怎么来了？”乔麦笑着问道，“你们俩一块儿过来了，作坊里和山上有人看着么？”

“你呀，就是爱操心的命！作坊有你三婶呢，山上这会儿没事儿，还有乔琼呢。我们就是来看看你。”自从乔麦来了镇上也很少回去，他们只能偶尔跟着送货的过来看看，今日还是余氏一看刘氏落了泪，也是心有戚戚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催着他们两口过来。

“那咱田地的稻子该收了吧？”

“说你是个爱操心的命一点儿不亏！”乔根摸了摸乔麦的肩膀，大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了，眼看这就要便宜哪家的小子了，想到来这里的目的，忙推了推刘氏，刘氏瞪了他一眼朝乔麦道，“我已经托了你三婶他们给你说亲，你才刚十五，娘想给你招一个上门女婿，行么？”

“娘，你也说了，我才十五，不着急！”

夜清清也惦记着乔麦的事儿，只是如今她年纪小，说这个不合适，如今他正在自家山头上跟乔琼聊天，二房迟早要搬去镇上，或者去府城甚至去京城，这夜家庄的作坊就的找人负责，乔家就是好人选，只是乔家日后就有的忙了。

如今配料她可以配好，添适量的水搅拌均匀就能用模子成型，晾干，这个问题不大，只是光乔家一家还不成，还得找个有威信一点儿的，至少能镇得住场面的，如今还好，等夜帆考中了秀才，就要进府学念书了，这去府城就成了必然。

第73章

被夜清清惦记着的夜帆如今刚从考场出来，院试分两场，正场一场，复试一场，而这会儿刚复试结束，从考场上出来，整个人跟脱水了一样，只听身后一声熟悉的叫声：“贤弟，等等！”

程景硕几人座次比较相近，故而携手而来，罗宾一如既往的一出考场就问众人答卷情况，可如今已经考完了，不提也罢了，程景硕拍了拍他的肩头：“考完了回去好好休息，等着放榜就行，这会儿说出来也没用。”

“当然没用，因为你们就不能考上！也不看看自己的水平，也好意思在这儿大放厥词！”陈淮对夜帆一干人恨得牙根痒痒，之前害他在状元楼丢了脸，想想就觉得憋屈，居然是被柳行几人拖去了医馆。

“比不了，真比不了，好歹我们是第一次考，哎，我说你们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考中了才有鬼！”

“你，你——”

陈淮被气的直翻白眼，他而立之年才考上童生，而如今已经年近五十还未考中秀才，被罗兵一提简直奇耻大辱，身子一颤就倒了下来。

“陈兄——”

“若是陈兄出了什么事儿？夜帆你们逃不了关系！”夜林和柳行过来扶住陈淮，在人中处一掐，陈淮才悠悠醒来，等睁开眼一看，夜帆一干人已经不见了，心里一急，又要昏倒，谁知旁边一个考生指着他摇头：“身子这么差也来考院试，哎！”这一下直接倒下来了。

柳行无奈，叫了一辆马车过来，不禁有些埋怨，这陈淮是不是身子已经不行，总是晕倒，朝夜林看去，只见夜林也是一脸的苍白，不禁皱眉，“夜兄，你这脸色也不好，也得节制点儿！”

返回客栈，客栈大堂里还有不少人在讨论着院试的试题，罗宾到底年纪小耐不住去跟那帮人讨论交流，夜帆几个却是没什么心思，各自回屋洗漱歇息。

因为一个旬日就放榜了，夜帆就没有回家，等着放榜后再回去，程景硕倒是等不及，囊中羞涩，虽说之前有夜城付了客栈的费用，可平日花用也不少，不如早点儿回去。和他一起回去的还有尹元河，他家境也不是很好。

夜帆和邱明，罗宾三个每日里练练字，看看书，这日子过得也飞快，终于，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这一天客栈门口拥挤了不少的人，夜帆居然还看到了多日不见的柳行几个，没想到他们居然也住了过来。

见到夜帆三个，柳行几个鼻子一哼，趾高气昂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此时谁还顾得上他，一帮学子一窝蜂的涌了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众人推向了夫子庙方向。

“快点，今年在夫子庙放榜，去晚了就没好地方了。”

“快走，院试放榜了，就等你呢？”

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或者自信满满，或者忐忑不安，一路上还有人讨论着考中后簪花宴的情形，夜帆摇了摇头，谁知道他们看到榜单后又是怎么样一副情形。

夫子庙前人山人海，人潮涌动，罗宾年纪小，个子也小巧，拽住夜帆和邱明的袖子道：“两位兄长，我先去看榜了，咱们待会儿在那边亭子旁汇合。”罗宾指的是不远处的一个小巧的八角亭子，夜帆两人点了点头。

榜单前已经挤满了人，有考试的学子，还有众多的考生家人，这声势够浩大的，这一时半会儿也挤不进去了，夜帆摇头：“邱贤弟不如也挤一挤进去，我就不进去了，这榜单就在这里，急也是，不急还是，何必挤得灰头土脸的。”

倒不是夜帆清高，而是觉得没必要，而从里面挤出来的柳行几个听了这个面上就带了几分讥讽：“伪君子，说得轻巧，恐怕是担心没考中吧，也是，你才第一次考院试，考不中难免的，像夜林贤弟，考了多次都没有考中，你就更不用提了！”

不远处一个少女指着柳行愤愤的开口：“这什么人啊！我去教训他！”正要离开却被她身边的兄长拉住了，“你什么时候改改你的性子，好歹也是袁府的大小姐，整天跟个炮仗似得，一点就着，先看看。”

原来夜林有没考中，难怪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看这样子，似乎柳行中了，他不以为意的笑笑：“多谢柳兄安慰，只是这中不中可不是柳兄说的算，柳行也不是考了多年！”

“你怎么跟柳兄说话呢？柳兄可是考中了——”

“夜五哥，中了，你中了——”

夜林的话还未完就见罗宾急匆匆的跑来，一脸的兴奋：“不知夜五哥中了，连程大哥也中了，我也中了，就是名字太靠后了。”

夜林几个的脸色跟吞了苍蝇般难受，看着夜帆三个说不出一句话来，夜林想说他作弊来着，可是他不敢，周围黑压压的学子，他说不出口，这里不是县城，更轮不到县令做主，这是院试，可是由知府和学政主持的。

柳行倒是变了脸色，看着夜帆居然难得的露出了笑脸：“没想到夜小弟学识非凡，既然如此，不如为兄做东，请你们去吃顿便饭，之前的误会一笔勾销可好？”

夜林脸色灰败，这一切都是拜夜帆所赐，今日的屈辱，他改日一定要讨回来！都是二房，都是夜城一家人害的，他今日所受的都要加倍偿还在夜城一家身上！夜林眼睛发红，死死的盯住眼前的几个人，转头跑开！

“吃饭就不必了，多谢柳兄好意！”

“夜兄弟这是不准备给为兄面子还是计较之前的事儿？”柳行的脸拉了下来，看着夜帆几个似笑非笑道，“你们大概也听说过柳川县柳家吧？”

“柳家这么有名么？我倒是想见识一下！”袁莹跳了出来，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之前她接哥哥就遇到柳行找茬刁难这几个人，如今又是，她怎么会忍得住？

“还请诸位不要见怪，家妹年纪尚幼，口无遮拦，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袁庭扶额，这个妹妹，实在是太会惹事儿了，看了一眼夜帆几个，相貌还过得去，既然能考中秀才，这文才学识还算不错，难道妹妹看中了他们其中的一个？袁庭上下观察了一遍，这年纪倒还相当，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你们是谁？”柳行眉头紧皱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这对兄妹，脸色不善道，即便是在府城，他柳家也有生意来往，他还不将这二人放在眼里。

“呵，凭什么要告诉你，你算老几？”袁莹指着柳行道，“不就一个小小的柳家，也敢出来丢人现眼，还学人家威胁？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柳川县首富又怎么样？”

“有胆报上名来，柳某倒要看看你们是何方神圣？”柳行见这兄妹穿的并不出彩，心中也有了底气，在府城，只要不是那几家的少爷小姐，他还真不惧怕什么！

“我们是——”

“少爷，小姐，老爷回来了，正在府城等着，还是随老奴赶紧回去吧！”袁莹还未说出口就被老仆拦住了，一听父亲回来了，哪里还顾得上跟柳行计较，拉着袁庭就往回跑，想起夜帆几个，朝柳行道，“你若是再敢欺负他们，回头再收拾你！”

柳行傻愣愣的站在原地，那轿子上的标志他认得，不正是府城袁家的？难道这两位就是袁府的少爷小姐，顿时没了主意，哪里还跟夜帆几个计较，还是赶紧找叔父想办法吧？

夜帆几个错愕的看着这一幕，见邱明的脸色有些不好，忙劝慰道：“要不我们再进去看看，罗小弟看的时间短，露了也在所难免。”

夜帆中秀才的消息传到夜家庄，二房里一阵欢腾，已经有衙役过来报喜，一家人喜极而泣，老爷子老太太刚忙完回来，如今还在错愕惊喜中，林瑶的眼泪也是啪啪的掉着，扶着肚子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随着报喜的衙役进村，夜家庄就闹腾了起来，夜五奶奶在家里急急地等着，夜帆都中了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