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沙盘上，仔细地刻画着圣塔周围的地形和局势。

圣塔往西，一整块地区都被红色的条纹所笼罩，魔法沙盘上不停地勾勒出恐怖的爆炸和震动——那是属于半神和神灵的战斗区域。

而圣塔往东，则是凡人战斗的区域。顺着圣塔一路往东，是指挥部，各个圣地的驻地，帝国的驻地，最后就是各个小组织的驻地。整个防守范围呈扇形，而扇形的一边是非常高大的绝壁，几乎无法上下；而另一边则是赫拉蒂姆荒原所有原生生物的母亲河——黄色的赫拉蒂姆河。

就这命名水平，你就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有多懒了。

赫拉蒂姆河并非无法绕过，这条河非常急湍，而且非常宽阔。军队渡过的速度非常慢，所以只用派遣斥候观察就能防备这侧的偷袭。

而中间的地形就非常有趣了。赫拉蒂姆荒原上有非常多古怪嶙峋的小山，这些山锋不高，但是地形非常的崎岖，军队几乎无法通行。而且这些山峰密密麻麻地，官道只能从这些小山较宽的地方通过。

这就导致了均衡教会和小组织隔着小山峰区对望的态势。双方都明白，要进攻对方那一侧，就需要穿过这些羊肠小道。但是这样的羊肠小道输送能力有限，进攻方几乎必然陷入少打多的局势。

但中部战场上，均衡教会的主力部队已经挤过了小山峰区，并在小山峰外围建、立了阵地！

小组织们都明白不能让均衡教会的、主力挤出这块区域，不然就会丧失地形带给对方的补给和增援速度的限制。所以他们直接对着那片阵地发起了猛攻，虽然有所收获，但依旧没能把对方赶回小山锋区之外。

这就是卡达拉多给克里斯蒂娜一些军队的理由？

不仅仅如此！无极还注意到了另一边的一支军队。

小山峰区中部战场附近，内有一块巨大的平台，那是赫拉蒂姆应对恶魔入侵时建造的了望台，只有一条出入口，在圣塔这边的这个方向上。那块平台是山头磨平的结果，而在那块磨平的山头上，可以俯视两边的场景！

前世圣塔之灾，这个平台可是让苏拉克吃尽了苦头！而此刻，那里盘踞着猩红歌者和她的恶魔军队。

应该是直接传送到那里去的。

要命的是，山峰下来的路上，没有任何原本的防守设施，小组织们不得不抽调兵力看守恶魔的动向，然后临时搭建防御——这可能就是均衡教会能从中部挤进来的原因。

克里斯蒂娜也顺着无极的眼光，望向了平台上的那支恶魔军队。

“看上去我们得兵分两路。”克里斯蒂娜的声音有些低沉。“你们觉得我们怎么分比较好？”

耶鲁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但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指望他。陆恩斯则是说道：“面对猩红歌者，耶鲁是没什么用的，他会被当成傻子一样玩的。”

“你.....”耶鲁听到这话有些生气，但随即也只能扣扣脑袋，没了下文。

他知道陆恩斯不是损他。他虽然在常人面前算不上啥，但在猩红歌者这种人面前，可能就更弱智差不多。

“而且我们正面战场似乎更重要，侧翼二十万恶魔大军也不需要浪费太多的资源。”无极思考着说道：“要不陆恩斯去吧，去管着猩红歌者？那边的作战强度应该不大。”

陆恩斯没有发表意见，只是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大姐大。

克里斯蒂娜摇摇头，说道：“还是我去吧。让我来会会这个均衡教会最大的叛徒。”

看着克里斯蒂娜眼中闪烁着的凶光，无极有些不放心。对方是克里斯蒂娜的仇人之一，难保克里斯蒂娜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那就只能我去了？

无极无奈地发现，自己又得和猩红歌者一起，作壁上观了。

平台之上，假猩红歌者和普路同淡淡地看着山下如同绞肉机般的战场。这种场景近看非常血腥而刺激，远远看去却又是另一番场景。

若是真的猩红歌者，此刻恐怕又会忍不住放声歌唱了。普路同想着。

但眼前的这位显然对于唱歌并没有什么兴趣，她只是仔细地观察着各支军队的动向，丝毫没有欣赏这种战争的壮阔的样子。

她是一个实干家，而不是一个艺术家。她永远都不会明白战争的艺术。

普路同有些不屑地咧了咧嘴。

当初，他背叛马萨伊尔，加入猩红歌者，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喜欢猩红歌者，也不是因为猩红歌者以为的是原因的，创造一个三界合一的世界，那个可笑的理想。

是因为猩红歌者懂得战争的艺术。

普路同是一个艺术家，马萨伊尔不是，而猩红歌者是。

所以他喜欢猩红歌者。

动手之前，他向来都喜欢和对手聊上一会天——有事也不。比如他和无极作战的时候就喜欢和对方聊天，因为无极的话在他看来充满了哲学般的艺术感，这样的对话能增加这场战斗的艺术效果。

而像艾尔希修斯这样愚蠢的，只会谩骂和诅咒的粗人，只有沉默，才是艺术。

艺术，战争的艺术。

普路同有些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回荡着的那种，魔法交织着爆炸烟雾的气息，却像吮吸少女令人沉迷的体香一般地陶醉。

他睁开眼，看着脚下那群蚂蚁大小的生物，拼搏，怒吼，呐喊。他看到一个圣教军，双腿被猛然砍断，倒在了地上，胸口被补上的魔裔刺上一剑之时，还掏出背后的短剑，刺向那个魔裔.......

他看着，那些平日里连鸡都不杀一只的剃头武僧们（武僧中大多数都是遵循净化者教义的剃头僧，也有不少不剃头的。），拳套或者降魔杵上沾满了鲜血，胸口的佛珠都染得通红。

他看着，那如同闪电一般在军阵中穿行的猎魔人们。他明白这样的闪电多么动人——一旦停下，生消命陨。

还有那些满身伤痕，伤口里还在流淌着鲜血的，却依然在挥舞着巨大武器的战士们；那些透支了魔力，苍白着脸倒下的法师们；那些满脸怒容，比他们敌人看上去还要邪恶的拉斯玛祭祀——也就是死灵法师们。

他看着那些蝼蚁，挑战着神灵。

这，就是战争的艺术。

假猩红歌者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那陶醉的模样，心里骂了一句傻逼。

她再回过身时，联军的军阵里发生了一丝异动。假歌者皱了皱眉，看着那属于黑暗流浪者的部队如同黑色的洪流一般走向中部战场。

来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