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

薄熙尘忙完，看着顾安西：“章……牛牛什么时候跟着你的？”

“他来找我，我就让他跟着周云琛了，黄毛挺聪明。”顾安西趴在沙发上，一边画着漫画一边说。

薄熙尘淡声说：“不许叫黄毛。”

顾安西就笑：“你不觉得叫黄毛比叫章牛牛要好听吗？”

薄熙尘沉默了。

有时，他也拿顾安西没有办法。

顾安西继续画着她的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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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中午时，顾安西伸了懒腰。

才抬眼，就见着薄熙尘注视着她，她愣一下：“怎么了？”

薄熙尘扬了下手里的手机，“你哥哥的电话，想见你一面，你怎么说？”

顾安西把笔记本又打开了，像是很随意地说：“就他一个人吗？”

薄熙尘微笑，没有回答。

她便知道还有旁人，于是低头：“我不想去。”

薄熙尘点头：“那我回绝便是了。”

于是他拨了顾长情的电话，替顾安西推掉了——

另一边，某间高级餐厅里。

顾远山看着儿子打电话时的神情便知道了结果，他执起杯子喝了口茶，轻声问：“她不愿意么？”

顾长情把手机放下，笑笑：“姑妈说得对，换成我也不愿意。”

就因为八字，就被说成魔丸丢掉，多么荒谬。

顾长情狭长的眸子里，有着往事被惊动——

那年，他也不过是八九岁，年幼丧母，父亲再娶。

他不喜欢唐媛，那个女人待他极好，可是他还是不喜欢她。

一直到她给他生了个小妹妹，就是安西，那个小粉团子好可爱，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哪一处都是当哥哥喜爱的。

他记得，那时一放学就回去看那个小婴儿，睡前也会偷偷去看一眼。

然后，他就不讨厌唐媛了。

一直到某一天他回家，放小婴儿床的地方空荡荡的。

他呆了呆，问大人，都不肯说。

包括，那个生下安西的女人。

他疯狂地找，在北城，没日没夜地找，身边跟着司机下人。

但，他找不到顾安西。

安西，就这样被扔了……

再过一年，家里又多了一个小婴儿，也很漂亮，可是顾长情从来没有去看一眼……

顾明珠自小到大，叫他哥哥，他也从未应过。

在顾长情的心里妹妹只有一个，被扔掉了。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厌恶透了唐媛，也恨极了顾远山。

此时，看着顾远山眸子里的那一丝痛，他垂眸，“爸，别再打扰她，她过得很好，她不稀罕咱们顾家，咱们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顾远山怔忡了许久，才低语：“她一定很恨我吧！”

顾长情笑得冷冷的：“您说呢？”

顾远山苦涩一笑，玩着手里的杯子。

他的脑子里，都是那个孩子的样子。

那孩子长得多周正啊，不像唐媛反而随了他，和长情有六分相似，也难怪长情喜欢她。

顾远山忽然开口：“你两年前总往青城跑，那时就已经知道她是你妹妹吧？”

顾长情没有否认，很轻地说：“如果不是顾融奶奶把她从福利院里抱到顾云天家里，安西会是什么样的命运？这么多年，您就一点不自责吗？”

顾远山未出声。

顾长情残忍地揭穿真相：“您为了坐稳家主之位，牺牲一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他起身。

顾远山叫住他：“长情，你……是不是去看她？”

顾长情掉头，面上似笑非笑的：“她不想见你，可没有说不想见我这个哥哥。”

顾远山思索了一下，让一旁的助手把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不用了。”顾长情淡淡地说：“她不会要的。”

顾远山皱眉：“总是我的一份心意。”

顾长情笑，笑得有些讽刺：“爸，这些年你身居高位，大概已经不了解自己的行为有多残忍了。安西她是你的孩子，但你不要她……还指望她原谅和解？你不如像唐媛那样，还诚实上许多。”

才说完，顾远山手中一个瓷杯就砸了过去，正好划过顾长情的额头，留下一条长而淡的血痕。

助手可吓坏了：“顾少，赶紧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顾长情轻轻推开他，笑笑：“不用了，哪里那么娇贵！”

说完，掉头离开。

顾远山本来怒极的面孔一下子颓废了，慢慢地坐了下来，手扶着桌面：“从文，我是不是很失败？”

沈从文是他的亲信，默默地叹息一声：“顾少的心结由来已久，以后他就慢慢明白了。先生，顾少应该去找……她了，要不要也顺便去见见？”

顾远山摆了下手：“不见了，你没见着两个孩子都恨我恨得要死，好像我生生地拆散他们。”

又一想，好像确实是自己拆散的，便不出声，只是默默地发呆。

沈从文倒是有些消息，低低开口：“听说顾安西小姐下个月就要进北城大学当交换生。那时何愁没有机会见面，何愁不能解开顾少的心结呢？”

沈远山抬眼，“那孩子成绩怎么样？能进北城大吗？”

他大概是找到了突破口想要补偿一下，“这样你和北城大的校长打个招呼。就说有个学生要来……不管成绩怎么样，都收下吧。”

沈从文点头：“当交换生成绩不会差的，先生放心就是。”

顾远山又是沉默良久，午饭也没有心情吃。

……

实验小楼，顾安西和薄熙尘正一起吃饭，饭是小叔做的，香喷喷的。

蓦地，护士敲门进来：“薄医生，有位顾长情先生想见见您。”

薄熙尘先抬眼看了下顾安西，顾安西默默地吃饭——

现在不管来了几个，她都不会让薄熙尘难做人。

薄熙尘问：“是他一个人吗？”

护士说是。

薄熙尘就起身，替顾长情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