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霍清音的想法和推论是绝对正确的。

顾倾从被她接进来到回家的全过程，嘴巴里面全程都在念叨一件事情——好你个薄情寡义无情无义的坏女人，你来帝都之前居然不提前告诉我，来了帝都也没第一时间和我说，你简直不是人。

霍清音承认了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错误，顾惜直接不饶不休，化身唐僧，疯狂念念叨叨。

周围和她们两个一起进来的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住户，一开始大概是秉持着不偷听别人讲话的良好素质装作透明人。

到最后，男人顶不住了，几乎是一脸惊恐的看着顾惜，还顺手揉了两下自己的耳朵，像是不敢置信自己这是听到了什么一样。

男人惊恐的眼底暴露了内心：这女人为什么这么能说？还是围绕一个论点展开的360度批判，她是玩相声的？

好在最后霍清音带着顾惜回到了家，男人才得以解放。

顾惜进去了还在说，霍清音一个眼神甩过去，彻底摁耐住了顾惜那张不肯停歇的嘴巴。

“好吧，我就是有点不舒服，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干嘛来帝都不告诉我。”

“我知道最近医科研究大会要开始了，我在上面看到了你的名字，往年我不是没了解过这个研究大会，你最近一定很忙，我只是不想耽误你的宝贵时间。”

霍清音在说话的时候凝视着顾惜，漆黑的黑眸内的情绪平稳平静。

她这幅样子，顾惜倒是觉得自己刚刚批判她的话太多了，反而显的自己太幼稚不顾全大局了。

顾惜垂下眸子，有些羞耻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诺诺的开口，“……可是你是我的好朋友啊，你来帝都，我就算是再多的事情，我也是会挪开去接你的。”

“那这次是我没顾及到你的情绪，下次一定？”

“…行吧。”

霍清音淡淡的收敛了面上的情绪。

顾惜知道霍清音这人事情解决了就是解决了，不喜欢翻来覆去的说，干脆的就当做刚刚的事情没发生过，自己也不再计较。

“话说你刚刚说到医科研究大会，你是不是也准备…参加一下？毕竟医科研究大会十五年才举办一次，我之前听院内带你的那个博士说，好像你准备医科研究大会很久了…”

“你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份，要怎么参加？”

“……”

顾惜沉默了。

关于灵魂交换这样的事情，着实没几个人会相信吧？

如果不是她原本神学教徒，霍清音身上发生的事情，她也是不会相信的。

顾惜忽然觉得霍清音有点可怜。

她这人共情心比较强，因为这件事情，下意识的联想到了很多——

霍清音的身边从来都没有亲人的出现，她好像永远都是一个人。

面对灵魂交换这样惊恐的事情，在她身上亦是很冷静的。

但是她到底也堪堪十八岁左右…

却要自己面对这一切，面对这所有，还不露出分毫的怯懦和彷徨。

期待了很久的医科研究大会开幕，她的名字本来应该高高悬挂在研究所名单第一位的，因为她对晚期癌症的药物研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但是这一切，现在都不复存在了。

好可怜。

顾惜没给好可怜三个字说出来，霍清音自然是不需要她的怜悯的。

她只是单纯的，有感而发而已。

“其实，你要是真的想参加的话，我觉得以你的能力，还是能重新以你霍清音的身份和名字进入研究所的。毕竟你所有的才能都在脑子里，一个皮囊，限制不了你什么。”

霍清音像是真的在思考顾惜这段话的可行性，更像是在放空自己的思绪。

半响，她才淡淡的吐出了一口短气。

“其实正常高考上大学，也不是不可以。”

顾惜不知道说些什么，情绪垂落，没有很快的接下一句。

霍清音发现了顾惜情绪的不对劲，抬手揉了揉她本来就有些毛躁的头发。

“想什么呢顾大小姐？我的事情我自己心底有数，还用不着你费心。”

“……切。”

顾惜翻了个白眼。

霍清音放下了手，视线凝视着顾惜。

她的语气比刚刚更加平了几分。

“但是你有些话没说错，我这次来帝都，确实有为了医科研究大会而来。”

她当初的执念，如果不消除，那么难免这个执念会在日后变成心底的一根刺。

与其这样，不如提前拔掉这根刺。

她为了医科研究大会确实付出了很多，她也想看看自己当初奠下的基石上，生长出了如何的参天大树。

-

晚上。

顾惜确实很忙，霍清音和她吃了顿饭，顾惜就接了个电话着急忙慌的走了。可能是觉得这样丢下霍清音不好，一脸愧疚的和她说她明天一定陪她。

真奇怪。

吃完饭了，霍清音没着急回家。

帝都真的很大，比她之前记忆之中的好像更大了。

又或者说，更加繁荣了。

抬头看不到夜空，是超市在房顶拉开的帷幕，上面标着11月11号的狂欢节。

周遭是烟火气息，裹挟着寒风。

十一月了。

霍清音的视线看向前方，思考着现在是直接回家，还是…

不等她的思绪持续下去，前方——唐，已经在闪烁生辉。

霍清音无声眯了眯眸子，视线落在那块刺目的黑底紫字上。

这样浮夸的配色，却四四方方的配了一个牌匾，硬生生的打造出了一个诡异但却冷硬的画风。

门口没什么人，和旁边的喧闹隔开了，像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一样。

霍清音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还早。

-

唐的设计，霍清音有参与。

她只是没想到，现在唐还是这幅样子。

在繁荣的帝都，寸土寸金的帝都，它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变。

除开牌匾还算是精致之外，余下的可以用乱糟糟来形容也没什么不行。

霍清音站在门口，感应门已经应声打开。

咯吱一声，门内的一切，已经映入眼帘。

与此同时的，耳侧簌的发出一声声响——

是机械的机器人的声音，模仿人类在说话。

“欢迎来到，唐。”

“E，唐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