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照片上的这张脸永远在记忆之中，时光无论如何都抹去不掉他的痕迹。但是会在他的脸上笼上一层淡淡的薄雾。雾气四溢，他的脸也逐渐模糊了起来。直到照片再次出现，薄雾退散，一切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欧小姐的声音，结束了霍清音记忆的回溯。

“既然你已经认出来了照片上的人，那么我就直接说了。你父亲，是我的病人。这里是两年前的南疆省的一个精神病院，我被安排负责你父亲的时候，你父亲的状态已经很糟糕了。他不认识任何人，永远都在看着一个地方发呆，像是精神失常，更像是把自己困在了方寸之地。我想这样说可能不够直观，可惜你没办法亲眼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欧小姐说到最后，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很细微，霍清音也是仔细听才发现的。

“我以为他在帝都，继续做商人。”

霍清音是这样以为，她已经代表了多数人。

欧小姐摇了摇头，“是的，我知道你们都以为他去了外面逍遥快活，全然不管不顾家里的孩子和父母，但是事实真的不是这样。”

霍清音垂眸，凝视着这两张相似的照片。

像是在审视照片的真实性，以及欧小姐说的话的真实性。

“那他现在…在哪里？”

霍清音淡淡的开口，声音一顿，问了一句。

欧小姐抿了抿唇，视线抬起，对上了霍清音的眸子。

她好像是休息不太好，除开遮不住的黑眼圈之外，眼底的红血丝也很多，看起来像是很憔悴的样子。

她一口气憋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吐出来。

“我…我……不知道。”

“……”

霍清音无声眯了眯眸子。

她的这个动作，算是不经意的习惯。但是，却瞬间让对面的女人察觉到了一股迎面袭来的压力。

欧小姐下意识的闪开了霍清音的视线，说话的声音犹如蚊吟。

“霍小姐，我总是不会骗你的。我来找你给你看这些东西，本就是不图任何回报的。本来对我来说就是无利可图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欺骗你？”

“我说的事情都是我知道的见到的真相，至于真相下面的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当了霍先生的看护护士之后，和他的相处算是很和睦。因为霍先生不像别的精神病人，大多数时候，他只像一个性格有些内向的正常人。而且，我之所以知道他是江城霍家的人，是因为，这是他和我闲聊的亲口告诉我的。

而我刚好也是江城的人，但是我因为生于底层对于上面的人认识不清楚，所以才没第一时间认出他。最近这两年家里的母亲病危，我回家来应聘了江城医院的工作，没想到那么巧合遇到你了。我本意是不想牵扯到你们有钱人之中的，但是想了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也不算是把我牵扯进去了，这些都是你应该知道的。”

她的声线虽慢且轻，但是这样也说出了不少的话来。

霍清音分析着她话里面的关键词和内容，神色淡淡的。

“所以霍小姐，今天的事情，你当做是我骗你也行，认真的相信也可以。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并没有别的意思。”

欧小姐的话说完了。

她喝了一口咖啡，缓了缓自己有些急促的气息。

半响，霍清音嗯了一声。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也没有觉得你是在我身上图些什么。你告诉我这些我很感激，我只是一时之间没想到，我的父亲居然得了精神病，这几年竟然生活在精神病院里。”

欧小姐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我和你说之前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毕竟你还是个小女孩，我怕你接受不了。但是在医院看到你处理霍家的事情那样雷厉风行，我寻思你应该是能接受这个事实的。所以，我才敢告诉你。”

“冒昧问一句，我父亲为什么会变成精神病？我家里没有精神病的遗传因素，我父亲也不像是会疯的人。这一点，我很好奇。”

“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被确诊了躁郁症和应激刺激症，好像还有一些别的病症，隶属于高危精神病患者，偶尔还携带攻击性。我之前也很好奇，你父亲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后来我调查了，却只知道他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变成了那个样子。”

被刺激了吗？

霍清音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眸子。

“好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霍家现在还在坚持不懈的寻找他，没人想到他居然现在变成了这样。”

“嗯，你爷爷年岁也高了，这些事情还是委婉的说吧。”

霍清音没有开腔，算是默认了。

欧小姐看了一眼霍清音，叹了一口气。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这对话的功夫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

“霍小姐，我要回去了，医院还有点是情。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你工作的地方长期在那家私人医院？”

欧小姐愣了一下，旋即轻轻地点头。

“目前是这样的。”

“那没什么事情了，如果有的话我会去找你的。”

欧小姐眨了眨眼，没有接话。

霍清音喊了服务员过来结账，欧小姐也没和霍清音争什么。

霍家大小姐，这一顿饭的钱还是有的，何必寒酸的和别人抢着付钱。

欧小姐和霍清音一起走出了门，出去之后发现外面停着了两辆车。

“欧小姐，我帮你喊好了车，你要去哪里，告诉司机就好。”

霍清音的声音从她的耳畔擦过，轻描淡写，没有丝毫炫耀优越的感觉。

她已经提前上了车，在车后座里面朝着她轻轻颔首。

当真像是真正的贵族小姐。

这就是霍家大小姐的修养和气质么，果然是不一样的，不同于凡人，好像近在咫尺，又像是凌驾于万人之上的。

欧小姐目送霍清音离开，思绪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很久之前，又或者，很远以后。

她无声长叹了一口气。

也没犹豫，上了霍清音给她喊的车，报上了自己家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