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说到这里，从怀中掏出阴阳珠，递给耶律莫哥说：

“这颗宝珠乃孩儿第二个师父所赠。今呈与父王，也算孩儿的一点孝心。从今以后，孩儿要挽发为道，再不问世事了！”

耶律莫哥接过宝珠，纳入怀中，扶起杨红，转脸对张庭说：

“你可听见我女儿说的话了吗？”

“听见没听见，我都是这个样！”

耶律莫哥说：“你如能收我女儿为妻，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和宋朝订盟，永不侵犯。你看如何？”

“这……”

张夫人拉住张庭的手说：“庭儿，为娘隐居孙进府中，辽国早已知道。多亏公主百般照顾，派来雷电二侠保护为娘，请来邹伟令我母子相认，用心良苦啊！杨姑娘还为我宋朝谋得国土与和平，真乃女中巾帼！为娘愿收她为儿媳！”

张庭赶忙说：“母亲不可！我若收下番邦公主为妻，岂不落下王钦等奸臣的口实？不过，既然如此，孩儿有个要求，杨红若能答应，孩儿就娶她为妻。如若不然，孩儿宁死不屈！”

耶律莫哥和张夫人急切地问：“什么条件？”

“杨红必须当面与王爷断绝父女关系！并言明今后不与辽国来往！”

大厅内一片寂静。

此时杨红已泣不成声了，突然扑通一声跪在耶律莫哥面前说：“父王，孩儿已答应张庭叛辽了！”

耶律莫哥不明其意，惊奇地问：“你是怎样答应的？”

“孩儿说过：宁为宋朝死，不做胡奴臣；任君百疑出，对天一片心。孩儿乃张琼帐下杨再之后，年幼时无知，天可鉴谅。今已成人，我决心认祖归宗！从今日起，再不以父王称呼你了。父王正坐，受孩儿最后一拜！”

拜罢，杨红昏倒在地。

张庭此时是激动万分，悔恨自己错看了杨红。

耶律莫哥老泪纵横，把昏过去的杨红抱在自己怀中，用手轻轻地拢着她的秀发，泪珠儿滴滴答答落在杨红的脸上，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长时间，杨红才慢慢睁开双眼。耶律莫哥慨然叹曰：“红儿，宋朝有你这样的巾帼，可与红拂、聂隐媲美！但愿我国女子能像你一样。我既施义于先，就不会绝情于后。但愿你和张庭回国之后，能启奏弼宋主停战争于国界，化干戈为玉帛，使两国臣民安居乐业，使两国妇孺无寡有依。这就不枉为父抚养你一回了。”说着回身叫道：“耶律蚩！”

“臣在。”

“吩咐下去，备暖车一辆，路引一份，沿途不得拦劫或谋刺。有不遵者，格杀勿论！送客！”说着松开杨红，背转脸去了。

“且慢！”盖九满脸怒气，冲进厅来。

耶律莫哥不悦道：“总管有何事？”

“回王爷，在下和逆徒有几句话要说！”

杨红不等盖九开口，已跪在盖九面前说：“不孝徒儿给恩师叩头。”连磕了三头。

盖九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着杨红的鼻子问：“是谁把你养大的？”

“恩师。”

“是谁教你全身武艺？”

“也是恩师。”

盖九忿然道：“良禽择木栖，贤臣择主而事。宋王昏庸，杀戮忠臣；奸相险诈，坑害善良。你母女投奔史汉卿，我受史汉卿之托，千里迢迢，辗转避祸，投奔辽邦，现已为辽臣。你又被封为牡丹公主。既已降辽，今又反叛，你天良何在？！”

“恩师对孩儿的大恩大德，孩儿刻骨难忘。至于说孩儿反叛辽国，孩儿不敢担。”

“你这还不是反叛吗？”

“弟子请问恩师，我是宋人，还是金人？”

“宋人！”盖九怒冲冲答道。

“既是宋人，弟子认祖归宗，一未杀辽国兵将，二未泄露辽国机密，三未侵占辽国土地。来时一身，去时干净。我与张庭成亲，既有辽国南院大王的王命，又有张庭母亲的口诺，何言‘反叛’二字？”

“你……你……”盖九被问得张口结舌。

耶律莫哥长叹道：“总管，杨红决心已定，勉强无益。难道你让本王的信誉扫地吗？”

“臣不敢。”

“那就放行吧。杨红，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红来到孙进面前，跪下泣道：“恩公，婆母若非恩公保护，哪有今日？恩公在上，请受小女一拜！”

张庭抢步上前，也跪在地下，眼泪汪汪地说：“我夫妻欲回中原，不知恩公作何打算？”

孙进把他二人扶起来说：“快都起来！我受师命保护你母，在江湖避难之中眼看就有杀身之祸，多蒙辽国收留，大丈夫岂能出尔反尔？我既已降辽，终身即为辽臣。你夫妻回去之后，如能紫袍冠带，善视孙氏祖坟，即我所望，何敢他求？”

张夫人擦擦脸上的眼泪说：“庭儿，人各有志。你孙伯父为了张家，受尽了磨难。在中原杀了许多贪官污吏，恶霸强梁，树敌太多。既不愿回中原，你夫妻也应善体其心，报恩之事，来日方长嘛！”

张庭、杨红哭着说：“伯父既有此心，晚辈也不勉强。望伯父在辽主面前致力于两国和平之业，使两国疆土永固，使万民不受战祸之苦。”

孙进不住地点头。

这时只听雷电二侠大吼道：“我们弟兄乃奉老四之命假降辽国，老三你难道不认我们了？”二人一边擦眼泪，一边把辽国服装脱掉扔在地上，“老三，这回该承认我们两个是你的拜兄了吧？”

张庭激动地伸双手拉过雷电二侠，笑着说：“我早就知道二位兄长不是叛国投敌之辈！”

雷电二侠都咧开嘴笑了，高兴地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老三也！”

耶律莫哥此时满脸惆怅，一摆手道：“耶律蚩！”

“臣在。”

“关防、牒文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齐备。”

“送客！”

张庭一行人离开中都，走在通往山东的官道上。张夫人坐在三马、红围、翠帘的暖车上，身旁坐着杨红。张庭亲自执鞭，雷电二侠骑着马，前后照应着，邹伟单骑在前。

已到德州交界时，只见后面跑上一匹驴来。驴上坐一位穿白挂素的女子，黑纱罩面，腰插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