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斌文现在内心是矛盾的，一方面希望锅魁早点卖完，不仅自己能早点回去睡个回笼觉，也能证明舟小铺的手艺那是绝对没话说。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锅魁卖不掉，他能自己带回去些。

虽然说他自己买下剩下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总不能以后每次全都他自己包圆，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而且楼老板也说了，开门做生意，不能全都自己人吃干净了。

当然，他还是给自己留了四个，扫了码付了款，好歹睡醒了还能再吃两口。

“你说你们的厨子比远舟楼还厉害？”

范师傅觉得自己年纪不算大，不至于能听岔了。

“老爷子，你看你们现在这个时候也吃不了远舟楼，那现在肯定是我们的厨艺比远舟楼强，对吧？而且远舟楼都是炒菜什么的，哪能卖锅魁的，那肯定还是我们厉害。”

陶斌文觉得自己这套说辞是没问题的，也都是实话实说，远舟楼的主食之前全是米饭，这米饭好不好吃总不能拿来跟锅魁比。

“香倒是挺香的，口气还不小。”

旁边的老钱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想着小点声，他头发花白，但是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身材偏胖，可以说很容易就能猜到他的职业。

“你们俩咋这么墨迹呢？来，你这两种味道一样来仨，一共六个。”

“好来，这位姐一看就是个爽快人，好吃的东西吃了绝对不亏。”

陶斌文看眼前的老太太虽然有白发，可保养得很好，几乎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而且打扮时髦，称呼上自然是不能叫得老了，这做生意的都明白，惹得客人不高兴了，买卖可就没了。

“哎呀，看你会说，要不再来四个？”

“莫玟晶，你个老太太，别人叫你声姐你就找不着北了？你徒弟看见你这样子那眼珠子不都吓出来了？”

老钱见一起来的这个莫玟晶被一个称呼就搞得心花怒放，不由得就想起来她“鬼见愁”的外号。

莫玟晶，龙国顶级厨师之一，跟范师傅这大半辈子只收了一个姚利彬作为关门弟子不同，她门下的弟子遍布全国，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出名的不出名的，他一个外人反正是数不过来。

虽然范师傅的关门弟子就一个，却也不是完全不教其他人，日常工作中的指导那是一点不少，不过尽心尽力的只有姚利彬。

而莫玟晶则是有教无类，真想学都可以拜师，想学什么，她都可以教，都可以让徒弟学，只要能受得了她的严厉。

别看现在这莫玟晶满脸都是笑容，一句“姐”就让她高兴得要再多买几个锅魁，她在教徒弟的时候那可真的是一丝不苟，严厉得很，徒弟们私底下都叫她“鬼见愁”，是实打实的魔鬼看了都要肝颤。

听说莫玟晶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一开始没有一个老师傅愿意收她当徒弟，她就不停地找帮厨工作，偷偷地去学那些主厨的手艺，渐渐地终于学得有了点样子，最后终于碰上了她的师父，学得比别人认真，还有那么些一般人没有的天赋，如今这才有了现在在厨师界的地位。

所以每当看到有人想学厨艺找到她的时候，莫玟晶都不会拒绝，或许就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但这“鬼见愁”的称号也是一点不夸张，这么多年下来，真正坚持到最后的徒弟在来求学的人数中其实也不多，有不少学了一半就跑了的，莫玟晶倒也没怪过谁。

“老钱你自己瞅瞅，这军屯锅魁长得跟你们当地的样子多像啊！距离这么远，却能有这样的相似，指不定是你老乡做的呢？我这照顾下你老乡的生意，你倒是怨言不少。”

“得得得，你说多少就多少，正好我也饿了，也好几年没吃过锅魁，想得慌。”

老钱嘴笨，说不过莫玟晶，也不想多说，但是那透明罩子里面的锅魁香味是实打实的，吃上几个绝对不亏，而且指不定跟他们一起来的几个小年轻还没吃饭，带回去正好。

“成，十个，我给你们打包好。”

陶斌文可不知道眼前这几个人干啥的，反正也跟他没啥关系，麻溜地把锅魁装袋子里，眼下没剩几个了。

“哎就剩这几个了，要不……我自己买了……”

“嘿！你还想自己买？剩下的我都要了大哥！”

念念叨叨着，陶斌文这话刚出口，突然就听到耳边有人说话，一抬头，发现是停在路边的这个面包车里冒出来个人。

这要是放在恐怖片里，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哎哟我去……你、你一直在车里？”

陶斌文一直以为面包车是空着的，刚才还冲着车玻璃整理了发型，这么一想，还怪尴尬的。

“那肯定在车里啊……我认识你，舟小铺里面那服务员大哥嘛！剩下的锅魁我都要了。”

“……成吧。”

加快手上的速度，把剩下的锅魁给眼前这司机一装，桌子上空空如也，陶斌文先是把透明罩子送回了舟小铺里，回来后一把拎起椅子，另一只手拎起桌子，就这么干脆利落地下班了。

面包车司机笑得开心，他早就看见舟小铺出来卖锅魁了，他就守着最后这一波刚出炉的，正好车开走的时候，能有热乎的锅魁。

虽然说是剩下的都要了，却也没剩几个，随手拿出个有白芝麻的咬上一口，酥脆的响声在清晨中显得格外悦耳，钻进鼻子里的香气也是实打实的，让昏昏欲睡的早晨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你们不吃吗？”

莫玟晶拎着装满锅魁的袋子，眼看着刚才卖锅魁的人钻进了店里关上了门，停在路边的面包车也开走了，身旁两人还站在原地没动。

“吃，来一个。”

老钱最是积极，毕竟这是他家乡的美食，就算做得不地道他今天都要尝一尝，更何况光看样子那是十分相似。

拿到外面是黑芝麻的锅魁，老钱知道这是区分馅料用的，可不为啥，总觉得这上面的芝麻看着油光亮亮的，闻着也格外香。

直接隔着纸袋子一掰，外层酥，内里软，还有扑面而来的油香、面香和肉香。

“没错，就是这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