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 噩梦，恐惧循环（4）

三夫人的话让董嫣面色一寒，突然怒道：“三婶说得好！来人……”

“噗嗤！”没等她的淫.威发作完，三夫人就笑了：“到底是若溪贵人多忘事，还是三婶我贵人多忘事？”

根本不容董嫣接嘴，三夫人脸色突变，目光倏地移到了红袖身上：“红袖？本夫人且问你，前日你做了什么？”

红袖被三夫人吓得一抖：“奴婢……前日……没做什么呀？”

“可要本夫人去将暗一和兰香找来？”

董嫣和红袖同时一愣。

大约想起了真正的林若溪，也想起了可怜的暗一和兰香，三夫人的眼圈霎时间便红了，声音都开始哽咽。

“兰香那孩子是为救若溪你才变成了活死人，若溪？你最是心疼下人，最懂知恩图报，以你的性子，当把兰香供起来，亲自每日伺候才对。可是，红袖这贱婢却打着你的旗号，苛责于暗一，不但不许暗一领取药库里的药材，还让侍卫将暗一撵走。如此败坏你清誉的贱婢，如此欺上瞒下的贱婢，若溪？你说她该打不该打？”

三夫人这话让董嫣听得心惊肉跳。

心知三夫人有口无心，说出这话也许没什么意义。但董嫣生怕一边看热闹的白瑾瑜怀疑，想都没想，她便舍弃红袖，脱口道：“对对，三婶说得不错，红袖确实该打！”

董嫣的话音刚落，始终隔岸观火的白瑾瑜就开口了：“既然该打，那就打死吧！来人，将红袖拖下去……”

“剥皮剔骨，做成灯笼，每日挂在溪儿房间里，给溪儿照明。这般可好？”白瑾瑜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门口一道冰冷的嗓音打断。

明明是询问的话语，却被硬生生说成肯定的口吻，霸道、残忍得令所有人浑身一抖。

众人倏地看过去，却见这残忍声音的主人，正如地狱魔君般阴沉着脸走进来。

看都不看董嫣，九千岁直接看向白瑾瑜：“你乃神仙先生，做不得这种血腥的事情，溪儿会心疼，本座也于心不忍。你且去给小小九和小小溪请平安脉，这里有本座！”

这话听在董嫣耳朵里，荏地别扭。就好像，看守犯人的侍卫来换班，又像是九千岁故意在挑衅。

董嫣原本想着让红袖受点皮肉之苦就算了，没想到，九千岁一来，就要给红袖剥皮剔骨，还要做成灯笼挂在自己房里？

明明自幼就习惯了九千岁给人剥皮剔骨的游戏，但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何，董嫣便深切地感受到，下一个要九千岁被剥皮剔骨的人，会是她。

虽然她此时顶着林若溪的壳子，仿佛手握免死金牌，但遇到九千岁这种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倘若识破了她的真面目，还真有可能鱼死网破，舍弃林若溪的壳子。

想到林若溪被剥皮剔骨，她的魂魄无家可归便只有死路一条，董嫣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袖被人拖走。

九千岁来了，白瑾瑜要去婴儿房看小小九和小小溪，三夫人也不啰嗦，冲九千岁点点头，随白瑾瑜一起去了。

李嬷嬷和一众下人们也极有眼色，皆悄无声息地退下。

待屋里只剩下自己和董嫣二人，九千岁才沉着脸，一步步向董嫣逼近。

董嫣被他吓得连连后退，待后背贴到墙壁，再也无路可退，她才躲闪着视线，娇声娇气地媚唤道：“阿……九？”

“你怕白瑾瑜？”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毫无征兆，但却恰恰说到了董嫣心坎上，董嫣浑身一抖。

“为何怕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董嫣，九千岁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这世上，人人都惧怕本座，却无一人惧怕白瑾瑜。便是白瑾瑜偶尔露出残忍嗜杀的一面，大家也会觉得他心有苦衷、情有可原，非但不惧怕怨恨他，更多的是尊敬、怜惜他。为何你……独独怕他？”

从九千岁进来到现在，没有唤过董嫣一声溪儿，而这声“你”，九千岁更是拖了个长长的尾音，实在太有深意。

董嫣嘴巴张了张，根本说不出来话。

那个原因，当然是那个原因，可是，绝不能让人知道。

仿佛看透了她，九千岁突然凑近董嫣的耳朵，低声道：“以前溪儿养了条流氓宠物蛇，名唤小金，白瑾瑜后来为了除妖，给小金喂食类固醇，把小金变成了巨蟒。只要白瑾瑜吹奏离魂咒，小金便能吞尽这世上的妖魔鬼怪，你说，是不是很神奇啊？”

眼前似乎再次浮现出当日在紫云殿内天地昏、泣鬼神的一幕，董嫣终于承受不住，“啊”地尖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昨日和白瑾瑜在婴儿房内观战时，九千岁便开始怀疑董嫣的身份。但此事干系重大，他和白瑾瑜皆有点吃不准，所以不敢妄下结论。

也正因如此，九千岁昨晚才答应由白瑾瑜夜宿寝室，对董嫣进行试探。

可是现在，再无半分疑惑和侥幸，九千岁真想一掌将这个该死的女人拍扁了。

强忍下想杀人的冲动，九千岁邪魅一笑，眸中登时开出两朵奢靡的重瓣曼陀罗。

“纤……紫？别来无恙啊？”

“纤紫”这两个字从九千岁嘴里说出来，董嫣所有的侥幸和精神支柱都坍塌了。

为什么？她都换了两个壳子了，都变成了林若溪的模样，都隐忍成这样了，为什么还是会被发现？会被认出来？

想起昨日下人们的反常，想起小杰、小雪对她的态度，想起李嬷嬷一出手就打死了绿衣，想起白瑾瑜无缘无故弄了一堆下人围着她囚禁她，夜里，还明目张胆地睡在她身边监视她，想起三夫人方才殴打红袖时的愤怒和仇恨，董嫣，不，龙纤紫恍然大悟。

原来，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了啊！

可是，他们是如何发现的？

还有，为什么事情跟蝴蝶夫人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是即便猜出她不是林若溪的芯子，他们也得像对待老祖宗似的供着她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这般虐待她？

为什么，阿九哥哥会开诚布公地告诉她？

他们怎么敢？难道，他们都不怕她毁掉林若溪的壳子吗？

“阿九哥……”

声音刚发出来，龙纤紫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也无法再开口说话。

她突然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