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白锦夜才从宫里出来。

倒不是之前那个太后身边的人有多难查，而是白风御训斥白沐川之后，就拉住了白锦夜吐苦水。

关于教育孩子这方面，这两个人某些方面倒是出奇的相似。

白风御虽然看着是陪伴两个孩子长大，但是他更多的精力还是用在了朝事上，每隔几天回去书房考察下两个孩子的学习情况。

偶尔跟他们聊聊天，甚至想一起吃顿饭都要好久才能得空。

就这样，其实两个孩子也都知道，只要在见到他的时候好好表现就可以了，反正见到他的时候那么少，而宫里的人自然也都会察言观色，觉得白风御对哪个孩子好，就不断的说他的好话，过段时间，白风御反思自己，觉得自己偏颇了，这些宫人再说说另外一个孩子的好话。

这样一来，这两个孩子在白风御的心中，就是白风御以为的那个样子。

他突然醒悟，其实这两个孩子私底下可能都跟他所想的不一样。

尤其是今天，他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可以像是一个外人一样，冷静理智地看待白沐川所做的一切，那时候心里便已经觉得这孩子跟他认识的不太一样。

等到他确切的说出暂时剥夺白沐川的皇子身份，让他去寺里修心养性几年的时候，白沐川整个人就崩溃了。

他先是哭着认错求他，见一切已经没办法挽回的时候，他突然就开始恼怒。

他开始埋怨明明他什么都比白沐云做得好，可就因为他出生的晚了一点，于是就失去了很多机会。

他其实猜到几年前白风御带着他们两个去复州见裴子墨，是跟立储相关，因为那时候他早就已经听说过裴子墨的本事，也知道白风御能登上帝位跟裴子墨有关。

所以他才想要在裴子墨的面前表现，可白风御一直都没说什么，他提心吊胆，更想让白风御倾向自己一点，才会在白沐云的马惊了之后去救白沐云。

他如果知道自己会因此断了一条腿而彻底失去成为太子的资格，他根本不会去救白沐云。

反正有那么多的侍卫在，白沐云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他没有去救白沐云，摔断腿的可能就是白沐云了，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太子。

他心里其实一直在后悔这件事，可是没办法，他既然断了腿，就只能更努力，让其他人觉得他做得更好。

他也猜到裴子墨他们应该能治疗他的断腿，可是他们也不愿意帮他治疗。

而他靠自己找到了可能治疗断腿的方法，只因为那个仙人在禁地，他就不能去，别人都可以去，为什么他明明是有这么重要的事情，白风御却不让他去。

他这些抱怨带着几分指责的话说出来，白风御当场就心凉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心里确实更加偏向这个二儿子。

他一直觉得，就算帝位不传给二儿子，他也一样能做出一番事业，比如当年他和白锦夜两个人，各自守着一方疆土，都把自己分内的事做的很好。

可他完全没想到，这些话会从自己这么“懂事”的二儿子嘴里说出来。

他本来还想着，让白沐川跟皇后去道个别，听完这些话，他当即让人没收了他的皇子令牌，押送出宫。

历史上甚至有把太子贬为庶民之后再重新立为太子的，所以他本想着让他去寺里修身养性，带上些宫人好生照顾他。等他知道错了，过段时间找个由头就把他接回来了，毕竟只是个皇子，也不需要像太子那么严格。

可这会他一个人都不打算给白沐川带，甚至安排了几个暗卫日夜盯着他的所言所行。

白锦夜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陪他多坐了一会，在宫门落锁前才出了宫。

以白风御对白沐川的溺爱，这种处罚已经算是很重了，裴子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白锦夜带出来的名单。

她盯着一个名字发呆的时候，白以恒也指了这个名字，“这个人，按照八字，应该十二岁就死了，可是竟然活了六十多岁。”

裴子墨点点头，“是啊，而且死的时间也有点奇怪，就在太后死的前三天。”

她放下名单，“所以其实根本不是有什么能人异士在太后的身边，而是有人借了这个人的身体。”

“但是如果一个人早就该死了，其他的魂魄占了她的身体，除非是完全契合，不然她外貌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白锦夜开口道，“有人借尸还魂？”

“那就不好查了。”裴子墨说着皱起眉头，“如果知道是哪个人，按照他的生辰八字能推算一些，但是如果里面换了魂魄，那个魂魄的生辰八字就完全不一样了，根本无从查起。”

“除非这个魂魄借用她的身体，之后并不想去地府转世，于是又用同样的手法再去借尸还魂。”

“如果有这种可能得话，在这个人死的前后，应该也有其他人的寿命到了。”

裴子墨说完才看向白锦夜，“这样的话，需要的名单可就多了。”

“这倒是无妨。”调名单对白锦夜来说，倒是没什么难处，只要宫里的记载都完善，这些就不会有疏漏，“我顺便再去问问宫里的老人，看看对这个人有没有什么印象，她活着的时候做没做过什么与众不同的事情。”

他说着顿了下，“但可能知道更多的，应该是疯了的那位太后，她当年倒是很得皇祖母的欢心，经常去皇祖母的宫里请安，对皇祖母那边的事情应该是比较了解。”

“只不过她疯了之后，肯定是没办法仔细的说清楚了。”白锦夜看向白以恒，“不过太后是被吓疯的，应该就是魂魄吓散了，如果能把散了的魂魄召回，应该就没问题了。”

当时他们不想管太后，纯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和太后没什么交情，这些年太后又给白风御添堵不少，疯了正好可以找个借口送走，所以根本就没人想过治疗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