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赤华叫自己，裴子墨这才往前走了几步。

赤华一挥手，旁边的空地上，便出现了一张桌子三把椅子，他也看向老和尚，“过来坐吧。”

“诶。”老和尚这才站起来，跟着他走到桌边坐下。

落座后，赤华抬手伸到桌上，他停下的地方，就凭空出现了一个茶壶，他拿起茶壶，递到裴子墨的面前，倾斜茶壶嘴，茶水落下来，在碰触到桌面之前，一个茶杯也跟着出现，茶水稳稳地落在茶杯里，一滴也没有洒。

这种能力，不能说霍千楚没有，但是要是换了她，肯定要提前把东西幻化出来，这样信手拈来，她大概是做不到的。

老和尚显然有点受宠若惊，他双手捧着茶杯，本想找点话说，但是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激动之下，也有点语无伦次，“师父，死在九星灭仙阵里，疼么？”

裴子墨不由抚了抚额，他可真会找话题。

赤华大概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犹豫了下，才回答，“确实有点疼。”

“哎。”听到这个，老和尚的脸上就更内疚了，“师父，这是我的错，早知道我应该让你换个死法。”

赤华拧了拧眉，只是说，“我知道你从小就不会说话，没关系，以后多学学。”说完他不想再跟他说话，而是看向裴子墨，“白锦夜不是困在乾坤殿了么？你们这一次是怎么来的地府？”

裴子墨倒是没想到赤华连这个都知道了，“能开黄泉路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说完她又补充，“不过秦广王说，这地方只有我和大师能过来，就把开黄泉路的人留在秦广王殿了。”

赤华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既然来找我，事情大概也就是到了最后的关头。”

“我想知道，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裴子墨开口道。

“我当年离开乾坤殿之后，就在外面游历，时间久了，发现外面的世界也不错。起初我想要回乾坤殿，是想把当年的事情做个了断，我想告诉其他人，我都放下了，让他们也不用再防备我，而且因为我的事，大家再斗下去，也只会两败俱伤。”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回乾坤殿的通道，但是我回去的时候，乾坤殿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从那些人的口中，我得知了一些事情，可是那时候我不相信莲花会做出那么恶毒的事情，我不相信它要靠人血为生。”

“于是我又离开了乾坤殿，我想找到莲花。我以为……他应该是像我一样，被驱逐除了乾坤殿，历史总是被胜利者书写，那他离开之后，乾坤殿里对他的评价，便不一定是真的。”

“我找了他许久，终于找到了他，也亲眼见到，他屠杀了一整个村庄的人。我去阻止他，但是在他的眼里，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蝼蚁，他才是站在这世界顶端的人，只要能让他活下来，其他人的性命根本不重要。”

“当时他为非作歹，便有很多人想要阻止他，但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直到这件事惊动了地府，地府的人才把他镇压住。”

“我其实是……那时候才知道地府的存在的。”

赤华说着轻笑了一声，“在乾坤殿里，魂魄归宗祠管，根本没有这样一个地方，查询人生前的善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理循环。”

“在乾坤殿，无论这个人生前善恶，死后魂魄归于宗祠，宗祠净化过魂魄之后，再安排它去转世，根本就不考虑它前生做过什么，反正每个人死了就是死了，对后世完全都没有影响。”

“于是我开始对地府这个地方好奇，可我没有办法来到地府。”

裴子墨轻轻皱了下眉头，“但是我之前进过宗祠，宗祠的壁画上说，乾气归天，坤气归地，你不知道这个么？”

赤华摇了摇头，“我没有进过宗祠。”

“可你来源于莲花，不是在宗祠里诞生的么？”裴子墨又问。

“确切的说，我出生的时候，还没有宗祠。”赤华回道，“那时候就是一个大大的水池边，长着生命树，莲花在池水里。我后来回到乾坤殿的时候，也去看了那个你口中的宗祠，那个地方应该是后来孕育出来的，估计是生命树自己为了保护自己，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才制造的地方。”

裴子墨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但是自从那莲花被镇压在地府之后，我就感觉到，我很多年没有再精进过的术法，突然涨了一些。我是从他身上孕育出来的，他的术法大涨，我才可能涨一点点，但是我的术法一下子有这么大幅度的增长，显然是他有了什么更大的机缘。”

“于是我甚至怀疑，他是觉得靠人血喂养，这种方式太慢，那进入地府，说不定是他故意为之。”

“只是，我当时还不知道这世上有像白锦夜一样的人，能够打开黄泉路，我就只能想办法自己来地府。”

“我曾经也找过一些鬼差，可是我在地府这边没有任何的记录，就算是死了，鬼差也不会来带我去地府。”

“那些年，我就一直在研究关于来地府的事情。”赤华说着看了老和尚一眼，脸上带着几丝歉意，“我尝试了很多次，终于研制出了那个所谓的九星灭仙阵。这个阵法，可以置人于死地，而且能短暂地打开来地府的通路。”

“当时那个阵法研究成功之后，我第一次试验的时候，在那个通路打开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浓郁的坤气，我当时便知道那莲花为什么要来地府了。”

“这里甚至是个比乾坤殿更适合他修炼的地方。”

“我也开始猜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只是想要修炼，那修炼到最后呢？在这段时间里，我又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乾坤殿这个地方，原来是需要不停的从外界吸收乾气和坤气以来维持平衡，而这些气唯一的来源，就是人世间。”

“因为乾坤殿只能打开到人间的通路，既去不了仙界，也来不了地府。”

“可若是人间那仅存的乾气和坤气全被吸干，那后果……大概是不堪设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