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味道是什么
作者:宿洪 | 分类: | 字数:32.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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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妇女主任赵敏君
BH市政府九三年度第一次重要的会议,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整整拖后了一周。
眼看着仓库里储备的青菜慢慢烂掉、丢弃,姗姗来迟来的三干会,终于在市府第一招待所大礼堂宣布开幕。
与会者由市、县、乡三级政府领导、市局主要领导组成,部分成绩显着的村干部列席参加会议。
后厨一时忙成一锅粥。
缺人!缺人!还是缺人!
杨厨心急火燎,直接闯进所长办公室要人。
黄所长眼珠子溜圆:“缺人去技校挑人啊,我这里能给你变出厨师来?”
领导一言九鼎,后厨菜墩上突然多了三个年轻的生力军。
因为苏思安先前有过熬汤的经历,杨厨便安排他临时上了大灶。
多年的工作经验,杨厨知道三干会的与会者县乡一级干部居多,这些人肚子里明显缺少油水,自然无肉不欢。
师傅分配给苏思安的任务很简单,上午一锅扒鸡,下午一锅红烧肘子。
简单归简单,却是------
数量巨大!
藏在厨房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的这口十六印的大铁锅,如果没有五百人以上的大型会议,几乎没有人会想起它,毕竟它的肚子太大了,二百只白条鸡勉强让它‘吃’个半饱。
扒鸡的制作不算繁杂,白条鸡开水焯出血污,周身遍涂饴糖,入油锅炸至表皮上色,放入老汤锅。
注意!这锅老汤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更长,像真正的德州扒鸡店,人家锅里的老汤不下百年之久,这才是味道醇厚的根本所在。
葱姜、料酒、大料、花椒、茴香、砂仁、丁香、玉果、桂条、白芷、肉桂等二十几味香料精心搭配;
大火烧开,小火煨烂。
精妙处------
外形完整,骨肉脱离,实乃人间第一补精填髓之妙品。
至于红烧肘子,也是一个纯粹的扒菜,权宜之计便借用了扒鸡的老汤一锅出。
益临县县长这次带来了龙山镇妇女致富能手赵君芝,此君原是龙山镇龙塘村的姑娘,前年嫁给南乡村赤脚医生苏玉龙,过门后带领村子里的女人扎制绢花,一年下来,收入也算可观,赵君芝的无意之作看在镇领导眼里,无疑是增加农民致富的一条好门路,特别是与一群每天只会做饭洗衣拉闲呱的农家妇女联系在一起,便体现出更深层的意义。
很快,镇长常有功便暗示镇宣传干事在市级党报上发表了一片社论------《妇女也拉一副套,致富路上不走偏》。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县妇联立刻添油加醋上报到了市政府。
一个典型的农村致富能手脱颖而出,南乡村冉冉升起一颗耀眼的政坛新星,并顺理成章的夺走了支书十几年雷打不动的列席三干会的资格。
能够在工作单位遇到乡亲,确实需要很大的偶然性,所以当赵君芝迎面喊出苏思安的名字时,小伙子着实一阵讶异:
“君芝嫂子,你怎么来了?”
赵君芝眯起好看的杏眼爽朗地笑了:“对呀,嫂子就是找你来了嘛。”
苏思安原以为君芝嫂子进城卖绢花,顺便逛逛招待所,一眼扫见她胸前佩戴的代表证,恍然大悟:“嫂子为咱村争光了,能够参加市里三干会的,个个都是BH市的精英啊。”
“矬子里面拔将军,嫂子在这里就是个摆设,大会一结束,该干啥还得干啥”。
知道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仅凭这点便看出赵君芝是个精明的女人。
既然到了招待所,苏思安不能不略尽地主之谊,伸手向君芝嫂子发出邀请:
“嫂子,去我的宿舍坐坐?”
君芝嫂子犹豫了片刻,说还是不去了吧,屋里一群大老爷们,嫂子去了不方便。
想想也是,宿舍里刚刚住下了三个实习的学生,一色没有洗脚的习惯,窗户一关能把一屋人熏死。
“还是去客房吧,嫂子住的是双人间,同屋的女政工中午回家休息,听说就在这院里住着呢。”
嫂子口中的女政工招待所无人不晓,她就是黄所长的妻子,市府政工科科长,杨厨的堂姐杨依兰。
几个月没回家,苏思安也正想借此机会问问家里的情况,一楼购物区买了一篮水果,跟君芝嫂子上了三楼。
进门还没坐稳,赵君芝突然问苏思安:“二兄弟,家里出事了,你知道不?”
打小到大,苏思安最怕听的就是‘家里出事’这四个字,一紧张,他的小腹开始隐隐作痛,这是打小担惊受怕做下的毛病。
“我娘的病复发了?”
“婶子身体倒是很硬朗,是居安出事了”······。
“我哥怎么了?”大哥是一家的顶梁柱,他出了事,无疑是这个家庭的巨大灾难。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居安竟然没有告诉你?嫂子多嘴了,看来他是怕你跟着上火哩”。
虽然有点后悔自己嘴快,君芝嫂子还是把一周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思安------
或许是建棚之心太急切了,以至于遇事一项沉着的苏居安这次竟然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
有道是清明断雪,谷雨断霜,可是春分还未过去,苏居安便急急忙忙开了工。
原本轻车熟路,又是自家的活计,半个月后墙刚刚完工,随之而来一阵寒流,后半夜天空中竟然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
苏居安早上推开门,眼前白茫茫一片雪白,“这鬼天气!‘谷雨’都过了,咋就冒出这场大雪?”怔怔地想了两分钟,他的心脏突然一阵狂跳,“我的后山墙,我的菜棚!”
苏居安棉袄也顾不得穿,一路跌跌撞撞出了村子,远远地,自家菜棚后山墙还在雪地里昂然挺立着。
苏居安不禁暗自松了口气:“该死的鬼天气,幸亏不是一场春雨。”
可是,苏居安内心的宽慰并没有持续几秒,当他真正走到墙下,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