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月华看了眼从竹简里取出来的纸条，然后放在油灯上焚了。

她看着在慢慢焚烧着的纸条，不悦的轻抿了下嘴，这个朱煜和他哥哥朱昀一样没用，信誓旦旦的保证了，还不是失误了，

纸条还未烧完，闻老夫人屋里的丫头便走了进来。

闻月华吃了一惊，闪身挡在油灯前。

好在闻老夫人派来的丫头并没有在意闻月华在做什么，她只是奉命来喊闻月华的：“小姐，老夫人说让您去她屋里一趟。”

“好，我收拾下就去。”

闻月华让丫头先出去，待提条焚烧完，吹灭了油灯，方才起身往闻老夫人的屋里走。

她到屋里的时候，发现柳氏也在。

看柳氏哭丧着一张脸，她就知道闻栋的事情柳氏已经发现了。

果然她一进屋，柳氏便劈头盖脸的斥责她道：“你不是说栋儿是要和世家子弟去东郊打猎吗，怎么会去了军营？！”

闻月华委屈的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如月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当时除了我还有家丁，大家都在啊，阿弟真的是这么告诉我的，至于阿弟为什么突然去了军营，月华真的不知道……”

“还敢顶嘴。”柳氏肥厚的手掌重重打在闻月华粉嫩的脸上，印下清晰的五只手印。

闻月华脸上传来一阵疼痛，却只能垂手立着。

闻老夫人看到这里终于开了口：“好了，不是说是栋儿自己做的主张吗？”

“分明就是她挑唆的！”柳氏愤愤的瞪了闻月华一眼，“就知道装可怜，跟她娘一个德行！”

听柳氏骂她娘，她垂着手，恨恨的握紧了拳头，让十指的指尖镶进了掌心的嫩肉里，疼痛让她清醒，她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对付柳氏的时候，她要忍。

好在闻老夫人及时制止了柳氏：“好了，栋儿不是没事吗，你还没完了是吗？”

“可这次没事，谁能保证下次，我们闻家可就栋儿这一个独苗……”

柳氏还想说什么，被从外面进来的闻仲打断了：“你也知道闻家就栋儿这一个独苗，你还不好好教育教育他，你天天由着他的性子，不是爱他是在害他，慈母多败儿你懂不懂？”

“老爷……”柳氏被闻仲呵斥完，满眼的委屈，戚戚婉婉的说了声老爷。

可是她已不是十几年前刚嫁给闻仲时柳眉蜂腰的小妖精了，这声委屈的娇嗔并没有让闻仲对她的语气好上一点：“还有你那个弟弟，你回头给我告诉他，那是赈灾的粮食动不得，真出了事情别怪我这个做姐夫的不帮他！”

柳氏转身向闻老夫人求助。

闻老夫人见状轻咳了声，对闻仲说道：“好了好了，你天天忙着朝廷的事，这一大家子的吃喝用度都是她一个人在着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别得理不饶人，差不多得了！”

闻仲见他娘发话，不再言语。

闻老夫人见状问道：“今个堂上陛下怎么说？”

“陛下没怎么说，倒是……”闻仲顿了下，“太子……”

“太子？”闻老夫人脸上一冷，“他怎么了？”

“太子让陛下废了栋儿世袭的爵位……”

“什么！”闻老夫人霍然起身，跟着捂住胸口。

闻仲见状慌得上前扶住闻老夫人：“娘你别急，太子这么做也是权宜之计，毕竟太后和俪妃的眼睛都盯着……听说俪妃因为这个事情还去太极殿跪了半宿……”

闻老夫人却不这么认为：“别要和我说什么俪妃，依我看就是太子不待见我们，我们闻家对他不好吗，这还没上位呢，就想着欺负我们闻家！”

柳氏也附和：“就是！”

闻仲眼中神色摇摆不定。

闻月华一直低垂的脸，眼中隐隐有得意之色，看来俪妃还真是给力。

……

第二天送走了闻栋，花落便和夜清寒一起上路了。

为了和夜清寒他们一起不显得太过突兀，花落换了身和夜清寒他们一样的白色素净衣衫。

不过这一路走下去真的是艰难异常，放眼望去全是苍茫一片，就算偶尔遇到一个村子也是十室九空，即便有人的屋子里，大人小孩也都瘦的可怜，花落本来敲开一户人家的门想借个宿的，却在见到瘦的干巴巴的老妇脸上惊恐的表情作罢。

为了赶路方便，她穿着男装，她身后的众人也都是男子，兵荒蛮乱的时候这么一大群人投宿，这老妇人全家怕是一晚上都得提心吊胆了。

她走出了一截，想了想又折了回来。

“他又要做什么？”夜清寒的这群师弟里，除了景琛没有人知道花落的身份，只知道是军营里认识的朋友，众人见一路上自家师兄对这个不起眼的小矮个子照顾有加，心生妒忌。

“那谁知道，师兄都说走了，他还回去！”另外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将目光投向夜清寒，却见夜清寒此刻也在看花落，只是目光里没有斥责，怎么仿佛还带着一丝丝的宠溺……

那个准备关门的老妇，看到花落来了，关门的手瑟缩了下，犹豫这要不要关门，最终还是颤颤巍巍的张了张干枯起皮的嘴唇，哑声说道：“这位少侠，还有……还有什么事吗？”

“给你。”花落将背包里的吃食全部给了老妇人，转身离开。

身后是老妇人全家的感激声，这一包袱的干粮，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岁里，比一包金子还值钱啊！

众人又赶了一段路，直到天色全部黑了下来，才找了间破败的无人寺庙安顿了下来。

景琛知道自己主子爱干净，先收拾了间耳室让夜清寒休息，才招呼众人卸马套喂马存好粮草生火做饭。

走了一天，花落早就冻僵了，凑到火堆前烤火，对景琛说道：“真暖和，有酒吗？”

花落跟他们这一路，早就谣言便四起了。

如今见她开口就要酒，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白袍道士不乐意了：“你不知道吗，我们师兄规定的行军的时候不可以喝酒。”

有人附和道：“就是，既然要跟着我们就要守规矩。”

“你们师兄太无趣了吧……”花落有些失望，这么冷的天居然不让喝酒，“走了一路了多累了，喝点酒不正好可以解乏吗？”

花落本来只是想抱怨几声，却听身后传来夜清寒的声音：“你想喝酒？”

“……”花落看着四周投来的夜清寒众师弟们幸灾乐祸的眼神，心想她是改说想喝还是不想喝呢？

正犹豫之际，却夜清寒对景琛说道：“烫壶酒送进来。”

花落疑惑的看着夜清寒离开的背影，什么意思？

此刻夜清寒侧了侧身望向她：“你不是要喝酒吗，走啊。”

看着和夜清寒进耳室的花落，众人惊讶的面面相觑：“师兄不过去了趟帝都，怎么回来整个人都变了，怎么突然对一个不认识的矮子这么伤心了？”

“就是，以前师兄可不会让别人进他房间。”

“哎，景琛。”此刻一个师弟喊住了拿着烫好的酒往耳室走的景琛，“师兄他……不是会染上了……断袖之癖吧？”

景琛听了一肚子火：“你才断袖！”

……

耳室的打扫的干净的桌椅上放了酒菜，景琛还贴心的在屋子中央生了个火盆，驱赶了一室的寒气。

只是坐在对面看书的夜清寒都不动筷子，花落也不好下筷子。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夜清寒仿佛发现了什么似得，抬起眼望向花落：“你不是说要喝酒吗？”

花落姗姗的笑了笑：“主任都不动筷子，客人怎么敢先吃？”

夜清寒想了想夹了块才放进自己的碗里：“我不是很饿，你自便。”

“那我不客气了……”赶了一天的路，她早饿了，桌上又有酒又有菜，而且花落尝了一筷子之后发现，这个景琛的手艺还真心不错，比星月酒楼的大厨也毫不逊色。

花落一边吃，夜清寒一边给她夹菜斟酒。

“夜世子不用客气，我自己来！”

花落有些不好意思了，抬起头来看着他，却见夜清寒此刻也正着看她，烛光照在他白皙俊朗的脸上，显出了一种温润如玉般的淡淡光泽，被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盯着看，她的脸不由自主的发起烧来，“……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