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解释造石板的过程，我还把他们带来看采石场，他俩觉得采石挺有意思，就留下来帮我了。”八戒指了指正在对石料下刀的虎和羊，这两位就是和他一样发现了采石工作美感所在的修真者，沉迷在艺术之中的他们压根没在意彼此之间的捕食关系，反倒是心平气和地合作，一同分解刚刚开采的石料。

“都弄出花纹了，不错啊。”莫余抓起一块已经完工的石板，上头的纹路显然不是天然形成——谁会相信一块刻着猴子摘桃图的石板会是天然形成的呢？

其他石板上还有羊吃草、猪吃水果、鸟穿林等画面，手艺那叫一个精细，拿来铺地，莫余都觉得可惜。

这两位的手艺去雕刻石雕不成问题，拿这些石板铺路，放在明清时期都算是奢侈。

不过石板铺路本来就很奢侈。

“花纹是他们的创意，我更关心石板的长宽高。我发现有一种长宽比例看起来特别舒服，但我数不出来究竟是一比多少……你看，大概就像这样。”八戒用法力抬起一块石砖，长宽高和黄金比例差不离。

“我量出来，长边是高边的两倍之后，当宽边比高边的一点五倍更短一些时，看起来会很舒服。但就是不知道，究竟是高边的一点四几倍。”八戒有一些沮丧，他能凭感觉做出来和黄金比例相近的石砖，却不能量出黄金比例究竟可以用什么数字表示。

莫余教日常用语的时候自然将基本的加减乘除教了一遍，八戒能用上小数点在情理之中。可惜描述黄金比例的式子中有无理数，并不是莫余教给八戒的那些加减乘除就能解决的问题。

日常用语顶多能从自然数扩展到小数范围，最多再加一点诸如三分之一之类的有理分数，想要研究黄金比例，就得将数域突破到无理数范畴。

这个突破在地球上甚至引发了一场着名的谋杀——“希伯索斯之死”，突破了传统“万物皆数（有理数）”的概念之后，希伯索斯受到了当时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打压，最终没能逃过一劫。

好在这个世界并不会有人为有理数的“尊贵地位”向莫余发起挑战，也不会有人会因为莫余提及了无理数而要杀了莫余。

“嗯……你看啊，如果把两条边这样相交，我们可以说它们是垂直的。如果我们在这两条边的两个不相接的点连一条线，我们可以说这是斜边，而两条垂直的边就叫直角边，这三条边就组成了一个等腰直角三角形，对了，这两条直角边可以叫三角形的腰。再把高边的长度放到这两条直角边的长度上，再把这个斜边贴过来……”莫余用金行法力在空中拉出三条细丝，以石砖的高边为长度单位，创造了一个等腰直角三角形，对着斜边切割石砖宽边多出来的部分，将成品放在了八戒面前。

“这，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等等，所以石砖宽边的长度应该是三角形斜边的长度吗？”八戒两眼瞪圆，他在切割石材的过程中发现了石砖三种边的位置关系，心里对此也有自定的称呼，但看了莫余熟门熟路的操作，这才发现直角边和斜边之间的关系竟然能为他制作黄金比例的石砖提供方便。

“没错，直角边和斜边的比例是一个无限不循环小数，也不怪你计算不出，因为这东西本就不能写成一串数字。”八戒这么快就理解，倒是省了莫余的一番口舌。

“无限不循环小数？”

“这个说来话长，你做的东西多了就能明白，还是自己体会比较好。你还可以试试直角边不相等的时候，比如直角边的比例是三比四，五比十二。”莫余讲了两个最经典的勾股组合，毕竟再大一点的比例对工程精度要求更高，目前蛮荒世界可没有合用的度量衡工具，全靠手搓的世界，做点探究性实验还是精度需求越低越好。

“好，我试试。你要来看么？”八戒抬起石砖和莫余给的金属三角，打算去旁边摆着作参考。

“我就算了，我还想去别的地方看看。”莫余看了一眼还在分解石料的虎与羊，隐隐有争吵声传来，似乎在犹豫究竟要往石板上刻些什么好。

“哦，那你走好。”八戒一转头，扭着四百斤的身躯朝采石面跑去——他最近又胖了些，但还是很精壮。

确认羊和虎不会打起来，莫余几个纵跃跳下了山，朝仓库走去。

之前一直都是用草人和灵材打交道，现在用人类的身躯和灵材接触，也算是第一次用本体触碰灵材了。

先前只用分身触碰灵材，一是因为当时本体难以活动，分身行动方便；二是因为灵材遇到属性相合的体质会自行融入，在变得更强、有信心分析灵材中的力量前，莫余总觉得用本体直接接触灵材是一件危险的事。

不过搜刮灵材这项活动到如今已经开展了半年，那些新加入的修真者都姑且有过一两次灵材入体的意外，更不用说八戒白玉灰琼他们这些老伙计，至今意外频发，虽说导致一众修真者时不时姹紫嫣红出现在盆地，但也从没出过安全问题。

灵材入体的安全性应该值得信赖，莫余现在又是盆地修真者团体中修为最强实力最强的那个，也该亲身试试各项灵材了。

……

在灵材仓库活动的修真者不多，毕竟只有修建仓库和存放灵材的时候才会有修真者前来——到现在还没有修真者想着要从仓库里往外拿灵材，既是因为他们现在还未对灵材有什么需求，也因为那段变色的回忆实在刻骨铭心。

大家伙谁不知道谁啊，平常白色的突然变成了绿色，平常黑色的突然变成了白色，就算被灵材入体这件事无伤大雅，众修真者之间不会互相笑话，但每次从自己的族群经过，看着那帮毛色正常的未成精动物看到自己就像是看到奇怪的东西一样惊叫着跑开，众“变色龙”的心口都像是针扎一样。

某位浑身乌黑但被灵材入体之后雪白一片最终连母野猪都嫌弃他的修真者对这个话题很有感触，此处为了该修真者的声誉着想，并不会提及他的名讳。

总之，莫余成了第一个跑到灵材仓库主动拿灵材的修真者。

听起来有点怪。

“莫余，你来这儿干什么？”一只龟壳直径大概有三十厘米长的花龟从仓库后探出了头，朝莫余打招呼。龟壳上的凸起让莫余想起了地球上自己童年时养的宠物龟。

“嗯，来试试有哪些灵材可以入体。你在这儿做什么？”莫余见这花龟两爪空空，背上也没驮些什么，决然不是来修建仓库运送灵材的，也不见他往仓库里走，更不是来拿灵材的，心中好奇。

不过这花龟有点小，如果不是会说话，在神识感应的范围内有反应，莫余真会把他忽略了。

“前些日子我到这儿送灵材，路过这儿的时候，发现在这儿最舒服，法力增长速度似乎也快了不少，就待这儿修炼了。”花龟往外爬了爬。

“刚才我突破的时候，你……”

“这不是看你突破完了就爬回来了嘛，我还没趴多久呢，你就过来了。”花龟的头朝药田中央转了转，示意自己刚从那儿爬回来。

“人跑起来可比我快多了，你得是先去别的地方逛了一圈才来仓库。”花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他过着移动速度缓慢的生活，可不是过着脑部运动缓慢的生活。

“刚才去看了眼八戒的采石场，挺壮观的。”

“是吗？那地方我可不敢去，石头压下来我跑都跑不开……等哪天我也修炼出人身了再去看看……”花龟的声音有些低落，自顾自地回转，去仓库后头趴窝。

莫余咧了咧嘴角，能有一位修真者确认自己将来要化形成人类，这算是个好兆头。

莫余也不挑地方，既然这只花龟觉得这座仓库后头的某地让他特别舒服，那就先进这座仓库看看。

仓库的形制没什么好看的，用石砖加泥堆叠起来的建筑，顶上加盖草棚，修建的方式正是他曾经和八戒所言的样式，莫余就算再闲，也没闲到参观自己设计的地步。

这座仓库只装着一种灵材，一种沙土状的灵材。

黄澄澄的沙子看起来有些像金沙，但又不像金沙那样闪闪发亮。莫余在指尖点起一团火苗，为仓库提供一点光亮。

沙粒只是橙黄色的沙粒，绝对不是金子。

这些沙粒圆润的有些过分。莫余捏起一撮，并没有发生灵材入体那样的意外——即使他就是冲着这种意外来的，也不可能一上手就出状况。

沙粒中灵气四溢，土之灵气从沙粒中散出，至于数量，莫余手中这一撮没小指头大的沙粒，冒出的土之灵气大概有上百平方米土地冒出来的那么多。

至于地表的土之灵气究竟有多少普通土壤为它提供支撑，那将是莫余研究度量衡时才会推出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