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来
作者:庄一宅 | 分类: | 字数:57.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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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怒不可言
“这,皇上,不可啊!”听到“跪谢”二字,白康成立马故作讶异,诚惶诚恐地说道:“臣与毛大人同为尚书,如何担得起他的跪谢呢?”
坐在椅上的应晖一听,混沌的脑子越发的疯狂,不由得嗤笑了一声,轻蔑地说道:“如何,朕这个皇上要他跪你,这也不成?”
白康成心中知晓应晖再狂也不会对自己发狠,便立马换了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地对着毛方,说道:“哎呀!毛大人,这皇上都动气了,你就……”
毛方一双细长的凤眼里看不见丝毫的情绪,黑色的眸子深得如看不见地的深渊,不必白康成这条老狗惺惺作态,一个曾经浴血沙场,铁骨铮铮的大恒武将,就这般对着白康成叩下了一个响头:
“毛方治兵无方,多谢白大人出手相助!”
“哎呀!毛大人,我如何担当得起啊!”白康成连忙拖着有些佝偻的身骨向前,准备扶起毛方,却不料,坐在案前的应晖,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玉玺,一边斜着眼睛看着屈辱至极的毛方,说道:
“一个响头怎么够?继续叩!”
站在一旁的钱公公,背脊全部被冷汗浸湿,他眼神恍惚,不由得紧张地吞咽了一口涎沫,虽然他知道皇上“服药”多时,已经神志不太清明,但如此逼迫手握重兵的兵部尚书麻烦,这,这不是逼着人造反么?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把应晖的话全数听进耳中,刻在心中的毛方,只见他宽广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顷刻间便挺直身子,神色依旧不变,对着白康成,又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
“不可!不可!咳咳……”白康成虽不满毛方先前高涨的气焰,但见到今日的晖帝如此荒唐,怕是真的神志不清了,心中计谋若真的折了毛方如此大的屈辱,以后怕是要结怨的,便立马伸出手阻拦。
见到六旬的白康成咳嗽得难受,应晖虽糊涂也不会糊涂自家的人,鼻子里出了一气,大手一挥,说道:
“好了!好了!别叩了,毛方,你回去好好面壁思过,朕这些日子不想看你!”
毛方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一眼应晖,他心中早就知晓,自从应晖全数信任白氏之后,毛氏就没有一席之地了,这不是他为此耗尽半身辛苦想要的!
但如今,还不是时候……
“微臣,告退!”
一室狼藉,白康成目送了毛方走后,转过头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须,又瞥见惊魂未定的钱公公,便宽慰地对着他说道:“钱公公,我有话要跟皇上说,你先下去吧!”
能走,自然是好。钱公公仿佛被施了莫大的恩赐般,点头哈腰地说道:“那奴才就告退了!”
“舅舅,下次不必给我看,让人施行就行!”
应晖随手扔掉跟前的册子,抓起手边的嗅壶,用力地吸了一口,一霎间直觉身轻如燕,一股精血直上脑间,好似打通了任督五脉般舒畅,而后又神明开朗,一整个身子直直地往椅背瘫去。
白康成紧紧地盯着眼神迷离的应晖,心中暗喜,嘴上还想帮白镰多说几句好话,却听到那神志溃散的应晖在呢喃着什么,不好插嘴,便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听着他的疯人疯语。
“舅舅,你说朕让应日尧去漠北,是对还是错呢?”
一听到应日尧的名字,白康成一颗如石潭的心忽然颤了一下,他深知应晖忌惮他所有兄弟的儿子,但没想到,他心中最大的石头,竟不是应晏阳!
“皇上,你又怎会错呢?”
应日尧带着英王的精兵去了漠北,英王在盛京就等于脱了壳的虾,对应晖压根就起不到威胁,况且,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应日尧就这么死在那处,对他们来说,不就直接少了一个威胁吗?
应晖没看对方,也不知听不听得进对方的话,继续自顾自说:“他是日照最大的威胁啊!跟他爹一样,是我最大的威胁……”
《礼记》有言:智,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
真正的君王,须是具备之人,他不是瞎子,反而一相眼睛看得清清楚楚,这些小辈里,唯独是应日尧,三者达德。待他漠北大捷归来,一如他爹当年无限风光,天下百姓皆浅薄无知,应昀的手段不止于此,自己百年之后,日照不就……
应晖深深地闭上沧桑的眸子,回忆中他在父皇身旁做小伏低,但父王从来没有一次夸赞过自己,每回提及应昀时,那眼中的温柔和赞许,好似千万把利刃刺穿他的自尊。
他记得,还有一个人与自己一样,恨透了应昀,那人有着一双如狐狸一般的眼睛,眼底里萃着比他更浓烈的恨!
“舅舅,你过来,朕有事要你去做,这事你一定要办成!”
忽然,纠结于回忆中的应晖心中一股火热,夹杂着无比的恨,他大手挥着让白康成行近。
白康成不明所以,只好走进到应晖的身边,俯下身子凑近神秘兮兮的他,装作认真地说道:“皇上,你说就是!”
应晖呆滞的唇忽然弯起一道诡异的笑,只听他轻声细语地命令道:
“我要应昀断后!”
——
宫墙之内诡谲多端,皇城之下却有另一番光景。
“吃完这顿,我就回恭州了。”
虽说如今的盛京城不如多年前那般热闹繁华,但住在首富之子府邸里的君必鸣可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几月吃尽山珍海味,人也丰腴了不少。
若不是有孕在身的菲菲姨唤他回去给她照看身子,他自觉还能待在盛京城更久。
自去年起,晖帝就时常不上朝,今日又是如此,倒是让卫桓偷闲,他听了君必鸣的道别,抬了抬头,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好。”
君必鸣盯着自己一同长大的好友,那张爽朗俊秀的脸庞,他每天上街溜达,也不是没听说整个盛京都在传他,用卫氏的家财去谋取晖帝的器用,还说他这状元名不正言不顺,尽是败了读书人的名声,好不难听。
“你一个人在这儿行吗?”他冷不丁地问道。
卫桓咬了一口芋头糕,不知所谓地看着对方,觉得这家伙除了医术了得,脑子着实不太灵光。
“你在我府上待了三个月有余,与我同吃同住,相敬如宾,每日招摇过市,朝廷上那些多嘴的,都在调侃我与你有私情,养了个大男人在府中,你要回去,我应是行的。”
听了卫桓的话,君必鸣那举在半空的筷子忽然一松,一只鲜嫩粉圆的虾子就这么落在饭桌之上。
“私,私情!”他那张小嘴张得如拳头般大,看得卫桓都想发笑,不由得放下碗筷,专心调侃起他:
“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你再留在此处,我怕是娶不了娘子了。”
“我走了你也娶不了!”君必鸣这下倒是晓得对方在揶揄自己,便气鼓鼓地回应道。
“哦?为何?”卫桓俊朗的脸庞微微一笑,一如清风朗月。
君必鸣那张长了些许肉的脸庞憋得通红,气恼地说道:“你不是喜欢男子么?”
卫桓一听,不由得噗呲一声失笑:“此话怎说?”
“前年在唐门时,你不是每日半句不离那李拂吗?”
君必鸣忆起那时他担忧李拂被观月门追杀,时常念叨,所以自己当时在蜀地李拂自报名号时,就想到了她就是拂衣。
卫桓微微一愣,不过转头一想,又颔首说道:“唔,你说得有些道理!”
真承认自己有“龙阳之好”了?
君必鸣睁大一双黑溜溜的眸子,讶异地盯着自己的友人,却不料,他的下一句更让人惊讶。
只见卫桓大大方方地对上君必鸣的傻样,笑道:
“不过,我猜她不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