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观雪

连着下了好几日的大雪，南海王府内目之所及皆是茫茫一片素白之色，深色的瓦片被层层掩盖，唯有细微的起伏尚且昭示着它们的存在，檐下刷得朱红的廊柱根根锃亮，在漫天飞雪的世界里屹立不倒，醒目依旧。

红梅林里，一座八角攒尖顶的重檐亭子里燃着一只红泥火炉，里头烫着酒，醇厚的酒香氤氲缭绕，令人不饮自醉。

“冬衣已经按照您所吩咐地分发完毕，城中的义堂也已搭建完毕……正如您所愿，现在坊间已经流传起皇天降灾的传言……”

一只素白的手缓缓握住木柄，轻笑道：“瞧我，光顾着说话，竟忘了这酒还烫着。”

府兵的汇报突然被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打断，愣了片刻，随后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红衣女子弯下腰拱手行礼，恭敬地唤道：“戚先生。”

戚莺儿安安静静地站在亭外，细雪萦绕着她，星星点点地覆在她的乌发和红狐毛领的斗篷，面上的妆容浓而不俗，明艳绝色，淡化了与吕无虞的相似之处，更显戚莺儿本身的相貌特色。

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恰似红梅化人，来去无声。

八角亭正中端坐的俊朗男子对着先前汇报的府兵摆了摆手，然后将泥炉中的酒倒入三只雕刻精致的酒杯，伸出手：“戚先生，请。”

“郡王万福。”戚莺儿说道，侧眸笑看了退到一旁让路的府兵，娉娉婷婷走进了亭内，端坐于男子对面的位置，“堆银砌玉，雪中煮酒，二位好兴致，雪景都能用来佐酒。”

“不怕先生笑话，我自幼在南海郡长大，鲜少见此白霜铺地的壮阔之景，想着此次若是错过了，下次可就再难一见，所以才与刘兄约着来者梅心亭赏雪。”南海王李幕而立之年，一身皮相却似弱冠，翩翩如玉。

戚莺儿喜欢和长相好看的人共事，赏心又悦目，她捻起酒杯笑道：“人之常情，怎会笑话？天象所言，这场大雪至少会持续到正月末，郡王可以赏个够了，只是注意多添厚衣，当心寒气侵体。”

“我自然是不必担心的，该当心的反而是刘兄才对。”李幕笑着望向倚坐在亭子一角的刘芥，“我们府里这些没见过雪景的乡下人都不似刘兄，日日盯着这雪不放，痴痴地望着。”

刘芥听到两人又在拿他打趣，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无奈地笑着回头，他身上明明裹着厚厚的裘衣，手上还捧着手炉，却半分没有血色，一张苍白削瘦的脸上唯有唇瓣有点淡淡的樱色，竟像个天生虚弱不足之人一般，哪里还看得出原先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戚莺儿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随后落到了李幕的脸上，心里又浮现出方才见过一面的年轻府兵，心想果然还是健康美看着舒服，而且他们还不是渣男。

刘芥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出了戚莺儿淡淡的嫌弃，他轻轻咳了几声，随后在李幕的催促声中起身坐到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