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怀疑我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于是我又再问了一遍跟他确认着，“你说什么？你头疼想要我摸一摸？”

“恩。”他看似不经意地咬着小嘴唇，眨着无辜的眼睛望着我，还特意用手指了指他的脑门。

我瞬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汤浩瀚这轻微的脑震荡不会还把他的个性也转变了吧？于是我试探地去摸他的额头，从温度上来看并没有发烧的迹象，但是当我移动掌心想要扩大范围地确认时，汤浩瀚却发出了更加轻柔的声音。

“你轻一点，我的头可疼呢。”他微微地皱了皱眉。

于是我稍微抬起了一点手，几乎是半触摸着他的额头温柔地在上面抚摩着。汤浩瀚竟然还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满脸的享受和惬意，我突然有种我在摸一只小狗的感觉。而摸着摸着，汤浩瀚半天都没有动静了，就在我以为他又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就闭着眼睛对我说：“葛沐涵，我想吃苹果。”

我看了看周围的桌子上，干净得除了医疗盘什么都没有，这要到哪里去给他找苹果啊。

他就像是会读心术似的听到了我内心的独白，下一句话就给我口头上解决了这个问题，“你去医院的楼下买，我知道那里有，记得再买把刀，我喜欢削着皮吃。”

我似乎是有点弄明白汤浩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仗着自己受了点伤就想变着花样使唤我了，而我好像又莫名地变成了他的小跟班一样。但是我却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我只能乖乖地答应他这个要求下楼去买了，那谁叫他现在是个病号呢。

而等我好不容易买回来之后，汤浩瀚睁开一只眼睛扫了一眼床头柜上塑料袋里的苹果，又眯起了眼睛对我说：“你不帮我削吗？”

虽然我现在没办法看到他的眼神，但是就冲他这语气我都能听出他是越发的嚣张了，他知道现在不管他提什么要求我都没办法拒绝的，因为现在谁受伤谁最大。确实，他把一切都算得很准，我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要求，毕竟是我惹上红毛这个祸患的，汤浩瀚被拉进来无辜受牵连，我总得补偿他一下才行。

因为知道他现在是闭着眼睛的，所以我光明正大地咬牙切齿着从袋子里面掏出苹果，扯开水果刀就想要削，而他这时候又给我来了一句，“削一条完整的皮出来，不要断，葛沐涵，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我现在已经十分地不耐烦了，他的要求怎么这么多啊。正好他现在闭着眼睛，没有任何的反击能力，而水果刀就握在我的手上，我思量再三，最终还是把刀子插在了苹果上。就当是训练我的专注力吧，于是我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削着皮，假装自己现在是一个一流的雕刻大师，正在雕刻一件了不起的艺术品。

这样一想心态果然就好多了，我的苹果皮也削得又流畅又顺利。而就在这时，汤浩瀚突然又提要求了，“葛沐涵，我渴了，想喝水。”

“你不是想吃苹果吗？没事，苹果里面有很多水分的，等我削完你就可以吃了。”我尽量让自己专注于削苹果，不去理会他这种心血来潮的要求。

“可是我现在就想要喝水，我等不及了，葛沐涵，我要你去帮我倒。”汤浩瀚又要求了一次，见我这次没有理他了，他就像个小孩子那样蹬着腿锤着床，跟个复读机一样地重复着，“我不管，我就要喝水，我就要喝水，我就要喝水，我就要喝水……”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想象出来那种场景，小孩子这样撒泼因为四肢短小又体态圆润，所以看起来会很可爱，但是像汤浩瀚这样四肢修长又干瘦的身材，看上去就像是癫痫病发作了一样。因为见识到了他今天因为头疼精神状态确实跟以往不太一样，所以害怕他做出更夸张的举动，我只好放下苹果先去给他倒水了。

我向护士小姐借来一次性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水之后，他一口气就全都喝完了，然后自己乖乖地盖紧被子，偏头笑着看向我，“好了，你继续削苹果吧，削快点，我还等着要吃呢。”

我僵硬地笑着看他，手上自觉地开始削着了。我发誓这笔账我记下了，等以后我找到机会了，我一定要狠狠地报复回去。现在想想，当初我住院那会儿，我怎么就不知道这样使唤他呢，搞得我现在多亏啊。

索性汤浩瀚在我继续削苹果的时候没有再多事地要求我什么了，苹果我很快地就给他削完了，如同他所要求的那样，苹果皮是完美的一整条都没有断过。而汤浩瀚也只是从我的手上接过苹果并没有理会那条皮，于是我就把它随意地丢在了桌子上，还顺带疑惑着既然他又不需要那皮为什么还不让我把它给削断。

在好不容易等汤浩瀚吃完了苹果之后，我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就想自己先回家了。可当我对汤浩瀚说出我想要回家的意愿之后，他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好，那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汤浩瀚一脸平静地看着我，语气也不像刚才那样的娇气了。

我以为他这下终于是恢复正常了，便也没有多想地背上书包告了个别就往病房外走去。然后我就听见了身后汤浩瀚翻身盖被子的声响，以及他那大到根本就不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声音，“反正也没有人关心我的头到底还疼不疼，身上的伤还严不严重，没有人会想一直陪我待在这里的，就让我一个人孤独地躺着吧。或许晚上我的头疼还会变得更严重，不过也没人会知道的，我就自己默默地疼一晚上看一看明天我是不是还幸运地活着好了。”

他把自己说得如此凄凉和可怜，摆明了就是想要我留下来陪他的意思。虽然我现在很想回家，但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我又心软地没办法回去了。可能我这辈子终究都是要栽在汤浩瀚的手里了吧，我认命地叹了口气，又重新走回去放下书包无奈地看着他，“今晚我不回去了，我留在这里陪你，你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好吧。”

“真的吗？”汤浩瀚的脸上立马就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我都怀疑他的头疼是不是真的有他说得这么严重了，“可是你的家长那边，你要怎么跟他们说？”

“没事，我一会儿打个电话回去就行了。”我似乎很有信心地对他这么说着。

“这可不是我硬要你留下来的哦，是你自愿要留下来陪我的。”汤浩瀚兴奋地坐了起来，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明明刚才还冲我撒着娇，现在却还要再傲娇一下。其实真的跟汤浩瀚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的内心深处分明就是一个渴望依赖渴望陪伴的孩子。

在跟他聊了会儿天之后，我就走出去找护士小姐借手机给妈妈打电话了，别看我刚才那么爽快地答应了汤浩瀚，但其实我内心还是挺忐忑的，妈妈要是不同意我夜不归宿该怎么办？

电话打通后，我跟妈妈找理由说是因为要跟同学讨论题目所以直接就在同学家过夜了，而妈妈竟然没有深究地直接就答应了我，如此顺利的进展让我刚才准备的一肚子细节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展示的空间了。而妈妈在答应了我之后也很快地挂断了电话，她现在似乎并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我，而且从她的声音听上去她很疲惫，可是我还特意看了看时间，现在明明才八点多而已啊，妈妈这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