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是与众人争辩了起来。凤灵柔见小鱼儿的注意力已是完全被吸引了，心中不由得大喜。不错，就是这个时候了，这便是她要寻找的机会了。

当下缓缓退到了人群边上，有慢慢蹭进了人群之中。一步步的后退到了人群后，这才猛然一个转身，向着一个小巷猛跑了过去。

小鱼儿很快就会发现她不见了，这样突如其来的机会，未必会有下一次，她必须，抓住机会！

此时的凤灵柔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想要逃走。或者说，她必须逃走！凤灵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努力向着小巷深处跑去。这条街上有无数条小巷，仿佛蜘蛛网一般，只要她能够跑进小巷的深处，那便有着逃脱的机会。

凤灵柔一鼓作气，只觉得耳畔呼呼生风。随着她的不断奔跑，小巷的道路越来越狭窄，只要伸开双臂，就能够触碰到了两旁的墙壁上。

这小巷并非凤灵柔常见的青砖绿瓦的居民巷，而是两旁都是用黄土堆砌成的墙壁，土中含了沙砾，阳光照上去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但此刻的凤灵柔可没有欣赏一番的心情。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离开这里！

凤灵柔咬紧了牙关奔跑着，一面跑动一面将头上的环钗以此取下，握在手中，防止因为环钗跌落而暴露了自己的踪迹。等到气都喘不匀，觉得双腿一阵阵的酸软，凤灵柔才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伸手扶住墙壁喘息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似是并没有人追上来，这才沉下心来，左右张望着试图要分辨路径。

可小巷之中路径复杂，触目可见都是人家。间或有几家人的院墙格外低矮一些，不过有到人腰部左右的高度，院中偶尔有带着孩子嬉戏或劳作的妇女。

凤灵柔这身打扮到底是太过耀人眼目了，再加上她一路这样狂奔，自然引得不少人看了过来。凤灵柔心中暗暗叫苦，这样以来的话，只要稍加打探依旧可以知道她的方位。

略一思索，想要隐藏身形，只怕最好的方法，还是要回到街市上去。凤灵柔仔细回想了一番街市所在的方向，却是转身向着与街市平行的一条街道走了过去。这一次，她没有发足狂奔，而是一面留神着身后的动静，一面寻着看起来偏僻些的路径。

兜兜转转了好半晌功夫，这里才转过一个弯，却听见身后一个大嗓门的声音说道：“好看的女子？刚才似是经过了一个，你往那边寻寻去吧。”凤灵柔心中一紧，左右看了看，只见一户人家的门半掩着，当下也顾不得多想，一把推开了院门，避入了院中。

掩住了门，这才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做了小媳妇的打扮，手中端着一盆水，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凤灵柔。

凤灵柔怕她出声，连忙走了过去，低声说道：“这位姐姐，我迷失了路径，途中遇到坏人追赶，可否在你家暂避一二？”

那女子见凤灵柔孤身一人，又是装饰华丽，正不知道她什么来头，又为何跑进了自己家中来，便有些迟疑。偏偏房中传出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粗声粗气的问道：“谁啊？”

那女子浑身一颤，连忙转过头去，对着房中说道：“娘，是个路过的姑娘。来讨碗水喝。”一面说着，一面转过头来，对着凤灵柔使眼色。

凤灵柔不明所以，可此时也不好贸然反驳这女子。里面听见是个过路人来讨水喝，便不在说话了。想来是不曾放在心上。

女子低声对着凤灵柔说了一句，“你稍等。”便走到了院子的角落处，将手中的半盆水浇在了一棵树下，这才转回身来，对着凤灵柔说道：“你跟我来吧。”

凤灵柔跟着那女子来到了厨房里，只见那女子挽起了袖子来就要烧火。凤灵柔见她手腕上竟是密密麻麻都是伤疤，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女子注意到了凤灵柔的眼光，连忙又伸手拉扯衣袖盖住了。

凤灵柔这才看见，那女子的衣服虽是浆洗的干净，可却已经翻了白，膝盖手肘处都打了补丁，只不过针线细密，又是用得颜色相似的布料，若是不留心，一眼看过去也是看不出来的。

那女子见凤灵柔看她，愈发不好意思的起来。头也不会的背对着凤灵柔说道：“你坐着等吧，喝碗水就去吧。我家不是躲避的地方。”

凤灵柔见这户人家盘碗齐全，灶上还放着吃剩下的饭菜，虽不是大鱼大肉，却也是白面馒头，黄菜豆腐，显然并非赤贫的人家。这女子既是媳妇的打扮，显然也并非丫头了。怎么……

怎么看起来如此落魄？她这里正想着，便听见房中传出了一声爆喝：“死丫头，你干嘛呢？一天到晚犯懒闲着？这才什么时候，难道还要歇个午觉不成！”

那女子连忙站起身来，绕过凤灵柔跑到了院子中，对着房中连忙说道：“我替那人烧完水喝，这就来。”

房中那声音顿时便是大怒，口中不干不净的骂着：“来的是你亲娘不成？你这样孝敬她？既是个过路的，给她一碗凉水就是，还要烧水给她喝，你不晓得柴火也是花钱买来的？”

第250章 你往那边寻寻去吧

一面说着，就听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横眉立目一脸凶相的老太太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穿着茧绸的衣裙，头上包着缎子的抹额，半灰半白的发间，还斜插了一支小小的金钗。

那女子见了这老太太出来，竟是一声不敢吭，低着头在院子中站着。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挥舞着就向着那女子身上打去，口中骂着：“我打死你这丧门星！一天到晚就向着败家里的东西，扫把星！”

老太太虽是年纪不小了，看起来却是中气十足，拐杖抡圆了打在那女子身上，“噗噗”有声，那女子小声抽噎着，蹲下身来缩成了一团。

凤灵柔觉得看不过去，略一思忖，将抓在手中的环钗等物塞入了袖中，又从自己的耳朵上取下了一对小小的纯金丁香来。这是她身上最便宜的东西了，非是她小气，而是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

走出了厨房中，凤灵柔便轻声说道：“老人家，且停停手。”一面说着，一面走了过去。

那老妇人见凤灵柔衣着华贵，倒是一时猜不透她什么身份，也便停了手，只是口中却依旧说道：“这是我家事，你外人不要管。”

凤灵柔将手中的一对金丁香放在了老妇人面前，笑道：“我喝不惯冷水，这才央了这位姐姐替我烧水喝，这里一点东西，算是谢礼吧。”

老妇人眼看着凤灵柔手中托着一对金光闪闪的丁香，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也顾不得打蹲在地上的女子了，伸手就从凤灵柔手中接了过来，笑道：“不过是口热水，谁家带着房子走路？随手的东西，姑娘怎么这样客气？”

口中说着，却是把那对丁香在手中紧紧攥着，仿佛是怕凤灵柔会讨要回去一般。凤灵柔勉强露了个笑容出来，说道：“如此，还是让这位姑娘继续替我烧水去吧。”

她原以为这样就能让那老妇人住手，谁知道那老妇人却又狠狠在女子身上踹了一脚。喝道：“还不快去。”那女子被踹的一个趔趄，坐倒在了地上。凤灵柔怕那老妇人继续打下去，便上前伸手一把拉了那女子起来，拽着她一路向着厨房走了过去。

凤灵柔回头看了一眼，见老妇人手中攥着丁香，转身回房去了。这才放下心来，低声说道：“你娘怎这样打你？”一面说着，一面便伸手去替那女子拍打身上的尘土。

那女子轻呼了一声，似是吃痛的模样。凤灵柔连忙住了手。低声问道：“是不是伤了哪里？”

女子刚才在棍棒下虽是软弱不堪，可此时不知怎的反而对凤灵柔硬气了起来，一甩手挣脱了凤灵柔，口中犹带着哭腔说道：“用不着你管，若不是你还未必有这一顿打！”

一面说着，一面使着气蹲在了锅台前，继续添柴烧水。凤灵柔默默站立的一会儿，这才低声问道：“那人不是你娘，是你婆婆吧？”天下哪里有会这样殴打自己女儿的娘亲，想来定然是遇到了恶婆婆了。

女子手上的动作一顿，迟疑着点了点头。凤灵柔见她有了回应，便在她身旁蹲了下来，低声说道：“横竖我是过路的人，你有什么委屈倒是不妨跟我说说，这话也传不到你婆婆耳中去。”

女子低着头，一言不发。凤灵柔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有什么动静，以为她不肯说的时候，偏那女子低声开口了，“我是童养媳。”

原来如此……

凤灵柔也听说过，会有贫家养不活儿女，只得将小小年纪的女孩子送到旁人家中，半婢半媳养大了给自己的儿子当媳妇。一般会养童养媳的人家，也不会富裕到哪里去，不过是勉强过得下去而已。倒是符合了她眼前所见的。

凤灵柔听见她说了话，便低声问道：“那你丈夫呢？”既然是童养媳，那必然是有个小丈夫的。可进到院子中来，却不曾发现有男孩子，何况那老妇人的年纪如此，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有几岁孩子的。

“死了……”女子低声说道：“原是买了我来冲喜的，结果喜没冲成，人就走了……”凤灵柔听得心中微微生起了一股不忍之意，低声问道：“那你日后如何？”

看起来，这家人似是没有放了她的打算。否则的话，她也不会是已婚妇人的装束了。凤灵柔一句话问出了口，心中却是微微有些后悔，这样的女子，今日尚且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过，你让她怎么去打算未来呢？

谁知道那女子闻言便哀哀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又抬起衣袖来擦干净了眼泪，说道：“我能怎么办？过一日算一日吧，就过不下去了，横竖还有一死！”

凤灵柔却是心中一动，她要回到金国，孤身一个人总是不大方便的。若是找男子为伴多半也不能安心，眼前这个女子倒是个不错的机会。不如自己买下了她来，带在身边做个伴也好。到了金国之后，自己自然能够还她一个好归宿。

转念想到那婆子是个贪财的，刚才看着一对丁香都眼里冒火，不如拿根簪子来换了这女子去？

一面想着，一面从袖中取出了刚才摘下的环钗了。可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却只能无奈的苦笑。小鱼儿为她准备的东西，样样精致华美，这样的东西拿出去，只有惹祸的份。

想了半晌，目光便落到了一朵珠花上。这珠花是用南海的珍珠，挑选了滚圆莹润，大小一样的，又用了不同颜色的珍珠，由能工巧匠串制而成。若是拿到世面上，别说买眼前这个女子，就算连她家房子都买下来，只怕还有富余的。

思忖了半晌，凤灵柔站起身来，拿起了案板上的菜刀，对准了穿珍珠的丝线轻轻一刀下去，只见一朵漂亮的珠花顿时四分五裂，滚圆的珍珠滚碌碌滚了满地。

凤灵柔将大半个放回了袖中，这才捡了滚落在案板和地面上的几个，想了想，又收回了自己袖中几枚，手中托着五颗珍珠，对那女子笑道：“这珠子也值十两一个了。不知道够不够买下你的。”

那女子刚才看见凤灵柔毁坏珠花，已是目瞪口呆，此时听到她说买下自己，更是惊得张大了嘴。

凤灵柔手中托着珠子，口中对那女子说道：“想来你也看得出来，我是让人伺候管了的，如今和家人走散了，要去寻找他们。只是我一个人无人伺候，是再也过不了日子的。你我也算有缘了，不如你跟了我走，总好过在这里。”

女子咬住了下唇，似是心中再剧烈的挣扎一般。半晌，终是狠狠点了点头，对着凤灵柔说道：“姑娘说去吧！若是我跟了姑娘，定然好好服侍，什么活我都做得来。就是碰上了坏人，我也有力气！”

凤灵柔看着她瘦小的身板，心中暗想，真碰上了坏人，只怕不济事。不过现在重要的是要个本地人，这才能够带着她走出去。否则她一个人，没头苍蝇似的，打听道路又容易暴露了自己的踪迹……